第二十八章 不是你看見的那樣

那真的是一個瘋狂的夜晚,白天還死氣沉沉的鎮子,在這樣一個夜晚變得莫名的‘生機勃勃’,莫名其妙就開門的店鋪,反常的喧鬧街道……就像一場末日狂歡。

各種瘋狂的笑聲,嘶喊聲不時傳入我們所在的這個小院,在這樣的背景陪伴下,我詳細的把所見的都告訴了承心哥和如月,換來的是久久得沉默,不管事情如何的迷離,中間永恒不變的只是人性,簡單的說,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事情,不管是戰爭,還是小到家庭矛盾,本質都只是人性罷了,一切的一切,紛紛擾擾……

很多事情看得多了,聽得多了,內心會有想要改變,卻不得其法的焦躁和無力,但往往其中一兩個的閃光點,又讓人不忍心放棄某一種希望,就像是饑寒交迫而絕望的街頭乞丐,也總會有感受那麽一兩個帶著詢問和同情的溫暖眼神,彎下腰,給予一張小小紙鈔的尊重……

我們都有這種矛盾的心情,所以承心哥和如月的沉默,我感同身受的理解。

夜風很涼,我脫下了身上那件黑色鬥篷,總覺得它是代表了一種麻木的墮落,三個人的呼吸都在空氣中行成了彌散的白色霧氣,我忽然開口說道:“出去走走?”

承心哥笑了,依舊是溫暖,清清淡淡地說道:“也好,看看魑魅魍魎,也是一種心境上的歷練。”

而如月已經打開了小院的大門,回頭,明亮的雙眼依舊如同小時候初見,她轉身一手一個挽住我和承心哥說道:“感覺好像小時候的冒險啊,不過很難過的是,那時候是地下昏暗的墓地,如今卻是在人間。”

如月的話讓我們三人又同時沉默了一下,但腳步不停,已經走出了這個小院,走到了院外的巷子。

月光穿透霧氣,灑落在這條巷子裏,算是有些偏僻的這條巷子裏,竟然也有三兩個人,看樣子已經喝醉,一個坐在地上,靠著墻傻笑,兩個勾肩搭背,喉嚨裏發出嘰裏咕嚕的聲音對話,其實應該彼此都聽不清楚對方在說些什麽,卻依然好像說而來什麽默契的話而大笑。

“好像這個時候,誰要是不張揚的快樂,誰就會被唾棄,這個鎮子瘋了。”和這樣的三個醉鬼擦肩而過,承心哥扶了扶臉上眼鏡,低聲說了一句。

我雙手插袋,任由如月挽著我,微微的擡頭看著這朦朧的月亮,也是低聲回了承心哥一句:“如果不這樣放肆的發泄,拼命的讓自己大笑,好像很快樂的樣子,又怎麽掩蓋內心的痛苦?今天送出去的是別人的孩子,明天誰能清楚又要葬送掉身邊最珍貴的什麽?對於已經選擇了墮落的他們來說,不如忘記這些,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才有活下去的勇氣。”

“三哥哥,所以你在說有時活著比死了痛苦?”說話間,我們已經走出了這條巷子,一轉彎相當於是鎮子上的主街,白天明明是蕭條的樣子,如今整條主街卻燈火通明,兩旁那些大門緊閉的鋪子都已經開門了,街上到處都是遊蕩的人,每一個人都好像忘記了自己是誰般的放肆大鬧,醜態百出……看著這一幕幕,如月忽然問我。

我們信步在這條主街上走著,時不時的就有人點燃一竄爆竹,也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還是就是備著準備這個時候用的,在這種喧鬧下,我對如月說道:“有時活著自然比死了痛苦,紅塵煉心,煉字的旁邊可是火啊,那是用痛苦在錘煉心靈,!可是你覺得這些人是活著的嗎?不敢直面痛苦的人,自然感受不到痛苦,還談什麽錘煉?他們偶爾能感受到的只是抱怨,然後繼續麻木。抱怨和痛苦可是不同的,就好比在一件事情上言語和行動的差別,你懂嗎?這些人不過只是行屍走肉,麻木的存在,只是存在,不是活著。”

“唔。”如月輕輕的答應了一聲,不再言語,而一雙靈動的眼睛卻不是的掃過兩旁的店鋪。

而這些店鋪,大多是些食肆和賭坊,裏面充斥著喝得酩酊大醉的人,和賭的雙眼赤紅的人,不能去直面痛苦,或者為了什麽不能說的利益甘願墮落和麻木的人,只能用這種方式去忘記,他們的笑容張揚,張揚到了甚至扭曲的程度……仿佛這一刻已經快樂無邊。

我們在這個鎮子裏走了大約半個小時,就仿佛已經是看盡了百種的墮落和麻木,怎麽樣的方式都有,甚至有在街上就肆意親密的男女……可越是這樣,就越是感覺到一種刺痛。

承心哥打了個呵欠,忽然就眼神渙散,他對我說道:“回去吧,累了,不看了。”

“我也是。”如月也很疲憊的樣子,然後忽然又輕聲說了一句:“三哥哥,承心哥,你們說那些把親人送出這個鎮子,或者是逃出這個鎮子的人,到底是勇敢,還是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