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脫困

有人說過,有時人並不要單純的相信自己的眼睛,很多事情畢竟要切身體會,才能知道其中真正的滋味。

這是比較文藝的,哲理的說法,而在鄉野間就簡單的多了,那就是一句話,望山跑死馬。

就是你看著挺近的山頭,其實真的要過去,能把馬兒都跑死。

而今天要多加一句,往懸崖爬死陳承一了嗎?淒風冷雨中,我被一叢灌木叢給掛著,一邊一身冷汗的慶幸著,一邊調侃著自己。

事實上,用眼睛去測量這個懸崖,以為以自己的身手爬上那麽一小段應該不是太艱難的事情,跟事實上真的去爬的體會,完全是兩回事,特別是在這黑沉沉的夜裏。

估算時間差不多了有一個小時了,我才不過爬了二十幾米,按照直線的距離,爬到那個矮山坡上,至少還有35米最有的距離,更別提我不能直線的過去,必須揀好爬的地方,彎彎繞繞的過去。

其實這些都不是問題,就算時間長一些,天亮之前,總能爬到那裏的。

問題只是,我高估了自己……在這懸崖上,每一步都是那麽的艱難,濕滑的巖石就不用說了,還有那刺人的灌木,藏在其中的各種蟲子,甚至我最怕的蜘蛛都有,如果不是那強效的驅蟲驅蛇藥,我估計我已經中毒了很多次,早掉下去了,因為我看見了不下5條從我前進的路上忽然竄出來躲避我的毒蛇。

我的身體甚至壓著一動不敢動的毒蜘蛛的身體爬過……

這些我都可以不去想……我甚至可以克服自己對蜘蛛的恐懼,有什麽比對生命的渴望更強烈的意志呢?但我沒有辦法阻止自己體力的消耗,在這冰冷風雨中的懸崖上,每一步我都能感覺自己的體力如同‘嘩嘩’的流水,在匆匆的流走。

這就是我高估自己的地方,我忘記了自己才受傷不到一個月,還是危及生命的重傷,我以為自己完全好了,事實上只是錯覺……更何況,這懸崖就算對全盛時期的我來說,要爬上去也是如此的困難。

怪不得會說武家的人也不見得爬得上去,他們條件差點兒的,常常會以為練武一身暗傷,不見得體力會比普通人出色太多,原來爬懸崖要得不是技巧,是體力啊!

就在剛才,我因為太過疲勞,沒有抓緊一棵矮樹,然後從懸崖上滑了下來,幸好這裏有一定的坡度,沿途很多的灌木叢救了我……

我身上傳來了麻麻癢癢的感覺,雖說沒有毒蟲毒蛇來襲擊我,但這些灌木的刺兒,刺在身上也不是好受的。

就如此放棄了嗎?我捏緊了拳頭,張口接著天下飄落下來的雨水,想了想放棄的後果,我就不敢放棄了,這就是沒有退路的可悲。

深吸了一口氣,我支撐著自己重新爬起來,抓住旁邊的一叢灌木,再次開始艱難的攀爬。

搞過運動的人就知道,人的體力是有一個極限,有時候過了這個極限,支撐自己的就全部是意志,還有就是被壓榨出來的體力,說白了,就是生命力。

常常把自己逼到極限,是會損耗生命的,所以極限的運動真正懂行的人是不會輕易去做的,但我有的選擇嗎?

我借著一叢灌木,稍稍的停留,從行李袋中翻出了一小截人參的根須含在了口中,這玩意兒補充精力什麽的,還是管用的。

我麻木的向上爬著,早就已經支撐到了體力的極限,但為了忘記疲勞這回事情,我不得不轉移著自己的想法,想些別的。

就比如後悔,後悔為什麽沒有早走?但這也是注定的,畢竟我太相信那個一個月的時間,想為自己多爭取一些恢復的時間,甚至潛意識裏相信,說不定他們告訴我一個月,這一個月代表著一種約定,一個月後誰會出現什麽的,帶給我轉機。

我心裏想著的人是珍妮大姐頭,事實上是我天真了,珍妮大姐頭如果真的在關注這件事情,或者不會給江一對著我開五槍的機會。

而當我的靈覺發出預感的時候,我已經最妥善的去處理這件事情了,我相信再來一次,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畢竟我不敢動手的最大原因,不過是繼續給他們造成陳承一已死的假象,要能在感應到危險之時的大白天就走,我這樣的躲避還有什麽意義?

我在全神貫注的爬著懸崖,思緒卻是如此的紛亂,簡直就像分裂成了兩個人,努力的再讓自己忘記自己的處境,我更不敢回頭去看一眼,否則那個高度會給我帶來急劇的壓力,我眼中剩下的只是那個矮坡,我從來沒有如此的覺得一個地方,是我勝利的終點。

時間過去了多久,我已經不知道了,只知道這細雨都將我全身完全的打濕了,只知道我的身體越來越冷,就連那苦澀的人參汁液咽進口中,吞進腹裏,也不能給我帶來多大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