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界碑之後

是啊,該出發了,一晚上睡在界碑之下,我竟然整個人,整顆心裏都充滿了一種安寧安靜的感覺,面對覺遠的這句話,就像他在對我說該上班了一般平常。

相比我,其他人稍許有些緊張,但比起昨天來也算是好多了,簡單的洗漱了一下,吃了點兒幹糧,我們就出發了。

界碑的厚度不過5米最有,按照標準成年男子的腳步,也不過五步,最多也就是六七步的距離,可是這5米卻就如一條涇渭分明的分界線,在我們跨過這5米以後,天地變了。

原本從界碑那一邊朝這一邊張望的時候,映入我們眼簾的只是濃濃的翻滾的霧氣,但到徹底跨過界碑以後,哪裏還有那弄得化不開的霧氣,分明眼前的一切都很清楚。

這是一副怎樣的景色,我沒有辦法形容,紫紅色的天空,低沉沉的壓在上空,這一面的山坡再也沒有了那蜿蜒的小路,而是開滿了大片大片的野花。

這種野花呈一種蒼白的顏色,卻在花瓣的頂端之處有一種慘烈的紅,並不規則,就好像一滴鮮血氤氳在了潔白的畫布上,美得有一種殘忍的感覺。

在山坡之下,卻是霧氣籠罩的地方,按照我的認知,那應該是湖吧,可是我看不清楚。

“這裏很美,好像最好的解釋了什麽叫死亡的殘忍之美,紫紅色,蒼白色,艷紅色……這些色調組合在一起很殘忍呐,就算世界上最好的畫家也不能用這最極端,最艷麗的顏色來展現一個屬於死亡的世界,可是自然可以做到,天地可以做到。”說話的是承清哥,他很少說那麽多話,可是我知道沉默寡言的承清哥對於畫卻是有深刻的理解,無論是國畫,還是西洋畫,眼前的景色震撼了他。

這種美太過讓人不安,從心底產生一種迷幻的不能踏實的感覺,回頭望去,卻發現界碑還在我們身後,從心底又升騰起一股安全的感覺,仿佛天地之中,那一抹滄桑的帶著綠痕的灰色才是最堅定的力量,化解了這些極端顏色給我們帶來的沖擊。

“走吧。”我安靜的說了一句,風出亂我的頭發,在眼前的貼著地面的花海中,我竟然看到了隱藏在其中的兩條通往不同方向的路。

該走哪邊?我對這裏完全的不了解。

覺遠在我身後說道:“北新南舊,既然是要去新城,走朝北的那條小路吧。”

我點點頭,走在最前面,風中帶著一股奇異的香氣,就如同最奇特的雞尾酒,在夢幻的甜香之中,夾雜著最烈的血腥味,刺激的人沉迷。

可惜,在場之人哪個又不是心志堅定之人,這種香氣雖然充滿了一種刺激的矛盾之美,但在此時已經不被我們在意。

覺遠很是奇怪的評價了一句,這裏的花並沒有寄生任何靈體,但心志不堅定的人,聞了這種花香,久了,也和吸毒沒有什麽區別了。

是嗎?可是我緊抿著嘴角,沉默的很,根本就不在意這所謂的香氣,界碑給我震撼太奇特,從骨子裏的血肉相連之感,我的心思老老是在那界碑那裏,是真的沒心思在意這些事。

我心中甚至有這樣一個想法,感受到了界碑,受到了界碑所洗禮的人,是不會再怕這種香氣的,就算它再讓人沉淪,沉迷,甚至這香氣中含有一種隱藏很深的絕望,都已經無所謂。

來時,是一條上坡的路,去時,卻是一條下坡的路,隨著距離的拉近,風吹過,遠處的樣子,我總算能夠看個清楚了。

依舊是紫紅色的天空,低矮的壓在上空,霧氣翻騰開來的地方,就是那平靜的湖面,湖面被紫紅色的天空映照著,也呈現出迷離的紫紅色,只不過破壞這一切的,是湖面上亂七八糟的存在。

一開始遠遠的,我也看不清楚,近了,才發現,那麽安靜的停留在湖面,一動不動的,竟然是一艘艘的船,大的,小的,快要腐朽的,還新的,就這麽橫七豎八的散布在湖面,看著竟然有些心沉。

“是幾百年來在這裏出過事的船,原來都到了這裏?”說話的是承心哥,他就走在我的身後,同樣也承受著這種刺激,嗅覺和視覺的震撼,甜香和死亡畫面的沖擊。

“這裏的湖水好像根本不流動,這些船都一動不動!流動的水永遠都不可怕,怕得就是這樣的死水,才沉得下去任何東西。”如月不知道什麽時候,再次與我並行了,她忽然說出這樣的話,讓我的心又下沉了幾分。

傳說中的黃泉河,飛鳥難度,它到底是狂風大浪,還是就像這樣死氣沉沉?我的心不由自主的就在聯想,或許那裏的擺渡人知道,這裏是否又有擺渡人的存在呢?

肖承乾比較現實,湖面的大部分地方能看清楚了,但始終有兩個地方籠罩在迷霧之中,他開口說道:“城還沒有看見呢?我們已經沒有船了,難道要在這船的屍體裏遊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