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請你振作

“起來了,臭小子,躺在這裏像什麽話?”在迷糊中我擡頭,師父,是師父回來了。

我很是驚喜,幾乎是帶著哭腔問道:“師父,你走哪兒去了?”

師父沉默著卻不回答,而是轉身說道:“肚子餓了,去找點吃的。”

“師父,你就在這兒,我去給你弄,你就在這兒。”我慌忙的起身,想要一把抓住師父,卻發現自己抓了一個空,我一下子愣住了,在我眼前的師父一下子煙消雲散了,變成了那個消失不見的紫色小怪物在望著我。

我一點也不害怕,我又是憤怒又是瘋狂的沖上去,一把逮住了那個小怪物,大吼道:“你把師父還給我,還給我……”

“還給我……”我就這樣念著,然後猛地睜開了眼睛。

熟悉的天花板,空蕩的房間,我依舊是睡在昨夜倒著的那個地方,哪裏有什麽師父,又哪裏有什麽怪物?

我腦子一片空白,有些麻木的站起身來,卻聽見外面沙沙的雨聲,怕是沒有幾場春雨了吧?我在屋子裏悶得發瘋,索性走了幾步出來,坐在竹林小築的樓梯前,看著細雨紛紛,忽然覺得這個位置很不錯。

嗯,我就在這裏等著師父吧。

我一直不明白我對師父的感情有多深,就如現在我一直沒有掉一滴眼淚,就是覺得呼吸仿佛有些困難,傻傻的坐著,我也暫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總覺得我應該做點什麽,可是我又放棄不了這裏,因為我要等著師父。

他對淩青奶奶說過:“我總在竹林小築的。”放屁,你怎麽現在也沒有回來?!

從早晨坐到天完全的黑下來,嗯,一天過去了,我覺得我是該去睡了,可是一站起來腿麻得要命,一下子就撲到在了長廊上,索性,就在這裏睡吧。

第二天早上徹底的醒來時,天上又有了陽光,有些晃眼,我記不得我昨夜是醒來了幾次,總之在這一次醒來時,我總是有些恍恍惚惚,一摸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

我不知道我要做什麽,也不知道肚子餓,我只是覺得我很痛苦,需要結束這種痛苦。

我沖到廚房裏,找到了一個葫蘆,師父總是用它裝酒,看著我的心又開始痛,姜立淳,你怎麽可以拋棄我?你可以像以前在北京時,跟我說你要離去幾年,可以說你大了,別跟著師父了,甚至你可以嫌棄我,但你怎麽能夠拋棄我?

你怎麽能夠——無聲無息的走掉?

想到這裏,我一下撥開了葫蘆塞,‘咕咚,咕咚’的開始給自己灌酒,然後就被這辛辣的酒水嗆到,這老頭兒以前是有些好酒的,可是我們師徒的經濟狀況後來也就一般般,這辛辣的大曲酒灌下去,不嗆人才怪。

可是下一刻我就好受多了,一股子熱騰騰的酒意沖上了腦子,血一熱,心一緊,我倒是能笑出來了,我在空蕩的廚房裏大吼道:“姜立淳,你出來啊,你出來我給你買好酒。”

但能有什麽人回應我?我冷笑了一聲,索性抱著葫蘆大喝了起來,踉蹌的走到長廊前,再繼續喝,酒水從我的嘴角流下,流到頸窩,流到胸口的衣襟,濡濕了一大片衣服,可我就是流不出眼淚。

在酒的刺激下,我仿佛有了一些思考能力,總覺得自己這樣是不是太懦弱,總覺得自己是不是該洗洗臉,然後下山去找師父,可是我恨得咬牙切齒,你怎麽可以無聲無息的走掉,你怎麽可以拋棄我?怎麽可以?

接著,我的記憶開始模糊,我記得我吐了,吐得很難受,然後就隨便躺在了個什麽地反,在模糊中,我看見了很多影子,在深潭那邊,小小的我在練拳,師父在院子裏練拳,一邊喝呼我兩句,在長廊前,師父和我,一壺熱茶,好像又在下棋,在大廳裏,我們在吃飯……

我不想再看下去,幹脆閉上了眼睛,一陣天旋地轉,倒也讓我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什麽也不知道了。

當我再醒來時,我睡在了床上,身體被擦得幹幹凈凈,就是掩飾不住一身的酒氣,我看見我媽媽淚眼朦朧的坐在我跟前,端著一碗稀飯,我爸爸有些氣惱的望著我。

“兒子,你醒了?吃點兒?”媽端著碗,有些小心翼翼的說道。

我推開碗,我沒有胃口。

“怎麽回事兒,跟媽說說?”那邊爸爸也投來了企盼的目光。

可是,我沉默。

我不是想故意氣我爸媽,我不是不想吃東西,我只是說不出來什麽,我也不餓。

沉默中,我爸氣憤了,一下子沖過來給了我一巴掌,吼道:“你看看你這樣子?姜師傅帶著你幾十年,就是為了讓你這樣?你不說,我們也知道,姜師傅一定是走了,那天我們就覺得不對勁兒了。可你不想想,姜師傅是什麽人,他總有自己的追尋的,人家對你這幾十年,恩情已經大如海了,你這是幹啥?你這是和誰發脾氣?看老子打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