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迷霧重重

“師父,你還有個名字叫壽平啊?”我實在想不通這人是誰,就認定是師父騙了我,他原來有個小名兒叫壽平。

“小娃兒不懂就不要亂說,這是你師祖年輕時候得到的畫了,這個畫畫的人叫惲壽平,是明末清初之人,他這一手荷花畫得可叫好,不畫骨架,直接以墨渲染,卻別有風骨,實在是‘沒骨畫’的大成者。你師祖愛那好字好畫,幫一些頗有風骨的文人墨客,從不貪金銀之事,往往會求一些墨寶,當然不給也就算了,他也不強求。”姜老頭兒小心的把畫拿起來,細細的觀賞著,嘴裏絮絮叨叨的給我解釋著。

我始終覺得哪裏不對勁兒,但又說不上來,就下意識的問了句:“有不給的嗎?”

“基本都會給啊,你師祖拿字畫又不是為財,真正只是欣賞,他常說不得了,好多人生平就沒接觸過道家玄學,字畫裏卻有一股道韻,實在是大成者。你師父我啊,也跟著你師祖愛起了字畫,這些年來,也有幸得了些墨寶。”

姜老頭兒最後一句話像一道閃電似的劈中了我,我終於想起是哪兒不對勁兒了,我師父這些年得了些墨寶,那一定是他人活著的時代的畫家,我師祖得的那啥惲壽平的畫!!剛剛師父明明說惲壽平是明末清初之人啊,我師父1922年才遇到師祖,我師祖他……

我的心‘咚咚咚’的跳了起來,這事比讓我見到鬼怪還覺得詭異,一時間我竟有種口幹舌燥的感覺,誰說小孩子沒智慧?只是要遇見讓他調動全部心智去認真的事兒。

突生的急智讓我不動聲色,這些年了,我知道我這師父說話及愛說一小半兒,而且喜歡遮遮掩掩裝神秘,我得想個辦法套套話才行啊。

沉默了一會兒,我開口問道:“師父,師祖那麽有錢,又喜歡個字畫兒,不可以自己買嗎?非得去求人家。”

“你知道個屁,你師祖啥時候有錢了?自己修道,還帶幾個徒弟,不窮得叮當響就算不錯了,而且墨寶這種東西到誰手上,才真正講個緣分,有時不是金錢可以衡量的。”姜老頭兒仿佛沉浸在那幾朵荷花裏,有一搭沒一搭的回著我的話。

“師祖就沒買過畫兒?我不信,我愛吃‘鵝板兒糖’(鵝板兒,四川對石頭的叫法,多指河邊的石頭),我都忍不住要買。”我盡量讓自己裝的非常不相信的樣子,姜老頭兒就是挨不得激。

“你,你個娃兒的境界能和你師祖比?你師祖就從來沒買過畫兒,那些文物也是輾轉到手,除了那些古籍!你師祖是個連自己生活都不講究的人,不會把錢花在那些地方。”果然,姜老頭兒被我激怒了,轉頭過來罵我,可罵完之後,他忽然就覺得不對勁兒,一下子就閉了嘴。

接下來,他看我的目光有些小心翼翼的,似在探查著什麽,我終於也憋不住了,我又不是演員,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要感謝爹媽給的智商了。

我一下子站起來,雙手叉腰,大聲地說道:“師父,我師祖到底多少歲?”

姜老頭兒一陣兒猛烈的咳嗽,一直咳,一直咳,就是不答我的話。

我就知道,雙手一攏,幹脆蹲在凳子上說道:“師父,你耍賴是要不得的,今天就是等到天亮我也要等你咳完,今天你就是打爆我的腦袋我也必須知道答案,對,就是抄一萬次《道德經》,我也認了!”

姜老頭兒一聽,也不咳嗽了,轉過頭來說道:“一萬次《道德經》?”

“我那是比喻!你都常常比喻的!”我趕緊說道,這老頭兒‘報復’心極強,被我擺了一道兒,天知道會不會‘惱羞成怒’,真讓我抄一萬次《道德經》,那可不是好玩的!

“算了,這也不是啥秘密,你師祖是明朝末年的人,你說他有多少歲?”姜老頭兒一邊卷著畫,一邊淡淡的說道。

小學已經開始上歷史了,可那些對於我來說太淺薄,因為我這便宜師父閑來無事,總愛給我說歷史,比起同齡的孩子我比他們知道的太多了。

明末大概是多少年,清朝大概又統治了多少年,我心裏是有底兒的,在腦中一默算,我驚得一下子跳了起來:“師父,你可不許騙人,我師祖活了300多歲?”

與此同時,我腦中浮現出了師祖那幅畫像,一個非常樸實的老農民的樣兒,而且就像個中老年人那樣,只是有些滄桑,根本不是那種耄耋老者,更不顯垂垂老相,那樣子再活個二三十年根本沒有問題!

關鍵是,那畫像還是我師父畫的啊,那更說明了他當時的形象就是那樣兒。

其實,在問出那個問題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師父絕對沒騙我了,惲壽平的畫擺那裏呢,而且我這便宜師父是絕對不撒謊的一人,至少在大事上是這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