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誰是誰二舅?

我的毛病好了,我爸媽就覺得日子滋潤了起來,唯一還有些掛心的就是姜老頭兒臨走前曾說,要和他們說說我的事兒。

他們私下裏琢磨我還能有啥事兒啊?也曾經想過,這姜老頭兒怎麽無緣無故對自己兒子那麽好,又是送帶金的虎爪,又是做法事,還要送功德?

但只要是為了我好,我爸媽是不會介意的,說實在的,骨子裏的淳樸讓他們注定就不是愛算計的人。

日子一眨眼又過去了7,8天,算起來這姜老頭兒一走就是半個月還多些了,這些日子小村一如既往的平靜,除了偶爾召開村會議,傳達傳達上面的文件精神,都沒啥大事兒。

說起來,這個小村子就沒鬥過誰,也沒人去刻意揭發過誰,什麽武鬥啊之類的,對這村子裏的人來說,那是天方夜譚般的東西。

在這些裏唯一起變化的就是我的體重,又長了,長成了一個半斤多,快九斤的真正的大胖小子了。

這一日裏,姜老頭兒回村了,背著個雙手,依然是一副在別人田裏地裏亂瞄,盯著大姑娘瞧的本色,唯一不同的是,這次在他身後跟了一個老頭兒。

這老頭兒穿一身深藍色的中山裝,但可不是啥領導才穿得起的那種筆挺的,毛料的中山裝,就是普通人穿那種。另外他還帶了頂同色的帽子,也就是那種老頭兒常戴的,前面有帽檐的帽子。

天兒冷啊,虧那老頭兒受得住,連人姜老頭外頭都套了件臟兮兮的襖子走在前面,不過和姜老頭兒比起來,那老頭全身上下可是幹凈的不得了。

兩人走在一起,就跟要飯的和退休幹部一般的差別明顯,當然,姜老頭兒肯定是要飯的那一個。

村子裏的人對姜老頭兒是熟悉的,見兩人這樣大剌剌的走在村裏的大道上,都會打聲招呼,順便也好奇一下:“姜老頭兒,好些日子不見了,連胡子都刮了?你去看親戚了?這位是你親戚不?”

村裏裏淳樸是淳樸,可是淳樸並不影響他們的八卦之心,要知道山裏的日子基本是無聊的,東家西家的八卦就是他們最大的娛樂。

每當這種時候,姜老頭兒就會點頭說道:“嗯,對的,這是我侄兒。”

“那麽老個侄兒?”

“哦,我輩分高,我是他二舅。”

而每當這種時候,他身後那個老頭兒也會笑眯眯的站出來,用一口陜西普通話親切地說道:“額才四他二舅咧,這娃次嗎二愣的(不機靈),連輩分都搞不明白。”

雖說是普通話,可那方言詞兒,常把問的人聽得一愣一愣的,不過大致還能明白一點兒,就是這老頭兒才是姜老頭兒的二舅,是姜老頭糊塗了,沒搞清楚輩分。

從形象上來說,那老頭兒親切和藹,還頗有一些知書達理的氣質,哪兒是跟盲流似的姜老頭兒能比的?一般這樣的對話發生後,人們都相信那老頭兒是姜老頭兒的二舅了。

接著,無論姜老頭在後面怎麽蹦跶,怎麽吼著他才是那老頭二舅,都沒人聽了。

這樣的對話多發生了幾次,村裏一會兒就傳遍了,姜老頭兒的二舅來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姜老頭兒踏進我家院子的時候,整個人氣呼呼的,嘟著個嘴,鼓著個腮幫子,直接就把我爸媽看愣了。

可他身後那老頭笑眯眯的,氣定神閑,還明顯的有一股子小得意。

“姜師父,這位是?”知道姜老頭兒去找朋友幫忙了,我爸走上前去,還是小心翼翼的問道,也不敢去觸姜老頭兒的黴頭,要知道前些日子,姜老頭兒展現的功夫已經徹底的把我爸給鎮住了,多少對姜老頭兒有些崇拜。

“我侄兒。”

“額四他二舅。”

2個聲音同時回答道,這下不僅我爸,連我媽也愣住了,這是一個咋樣的零亂關系?兩個人都又是舅舅,又是侄兒的?

這下姜老頭兒不幹了,跳起來大罵道:“老禿驢,你一路上占老子便宜還沒夠?都說出家人不打誑語,咋就有你這種說話成性的禿驢。老子要和你打一架。”

那老和尚也不甘示弱,張口就說:“你包社咧,你包社咧(你不要說了),包曉得是啊個先遭怪(不曉得是哪個先撒謊),說四額二舅(說是我二舅)。額又包四傻咧(我又不是傻子),額幹嘛讓你?”

姜老頭兒還好,至少他現在說的是四川話,我爸媽還聽得懂,那老和尚一開口,我爸媽頓時零亂了,這都啥跟啥啊?這姜老頭兒沒個正形兒,連他的朋友(從剛才的對話中,我爸媽已經聽出來他們兩個絕對不是什麽舅舅侄子的),還是個和尚,也是這個樣子?

那老頭兒一看我爸媽聽不懂陜西話,貌似自己很吃虧,馬上一口純正的普通話就出來了:“貧僧交友不慎,卻也不忍心見友墮落,路上他又犯口業,為他能及時回頭是岸,貧僧略施懲戒,是為他明白一因一果皆有報,他想當我二舅,就必須試試我當他二舅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