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茅山傳承

“陶陶?”

聽到這個久違了的名字,雜毛小道渾身一震,擡起頭來看著自家師父,詫異地喊道:“她不是十多年前就已經……”

黃山龍蟒一役中陶陶的死去是雜毛小道心中永遠的痛,以至於他一直都無法原諒自己,用十年的自我放逐作為懲罰,然而此刻從陶地仙口中聽到這話兒,即便是交代後事的節奏,心中也止不住地泛起了波瀾來。

陶地仙似乎能夠預料到雜毛小道心中的驚訝,也不言明,而是面帶微笑地看著這個心愛的徒弟,自己的衣缽繼承人,平淡地說道:“這裏面的事情牽扯很多,我一時之間也跟你解釋不清楚,此役過後,你去找你大師兄,他會跟你把一切都說清楚的……”

“不!”雜毛小道連滾帶爬地來到陶地仙的面前,一把抱住了自家師父的大腿,哭喊著說道:“師父,你別嚇我——師有事弟子服其勞,有啥事你叫我做便是了,是去破開那紅光麽,讓我去試一試吧?”

雜毛小道並不是一個喜歡將情緒隨意流露出來的人,然而聽到了陶地仙這宛若遺言的話語,不由得方寸大亂,當下一把鼻涕一把淚,也是口不擇言。雖然我沒有怎麽聽過雜毛小道談及自己的師父,但是我卻曉得,在這個生死老友的心中,陶地仙一直都是父親一般的地位,眼看著陶地仙就要訣別了,他哪裏舍得放手。

被自家弟子苦苦抱著,陶地仙也是一陣苦笑,說癡兒,你真當為師這是要慷慨赴死啊?穩重一點,以後茅山可是要你來執掌了,你這樣子,為師怎麽安心離去?

“不是麽?”雜毛小道抹著眼淚,也不理旁邊殺聲震天,而是瞧著陶晉鴻的臉上看。

他們之間的相處太久了,彼此的情緒都瞞不過對方,而陶地仙不知為何,卻也能夠耐著性子對雜毛小道說起這裏面的緣由來:“這天山祖峰之下的山神,原本是很久以前一位天山神池宮的宮主執掌神位,不過此刻的它已經被陰脈地煞給腐蝕了,成為了大劫之幫兇,要想將那血肉之門給毀去,就必須破開它攜帶著整個山脈力量凝聚出來的屏障,為師雖為地仙,超脫物外,卻不能與這山脈大勢所作對,唯一的辦法,那就是挑戰此山神,如果能夠將其從這山脈的尊位中踢下去,我來掌控一切,那麽所有的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雜毛小道沉溺於即將失去師父的悲慟之中,情緒一時間難以平息,倒是旁邊的我聽出了個大概,出聲問道:“陶老大,你的意思是——你來做這山神?”

陶地仙點了點頭,眼神在那一瞬間就變得虛無縹緲起來,說對,我來做。

雜毛小道猛然搖著頭,說不行,師父,別人都道這山神的尊位好坐,世代清明,我卻曉得這裏面的苦楚,一旦你坐上那個位置,你便不是你了,而是這山川地脈的意志代表,是天道,是自然,而不是我的師父,就像那泰山奶奶一樣,連天山之外都出不得……

聽到雜毛小道的胡鬧,陶地仙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長嘆一聲,然後平靜地說道:“修道之路險惡,我雖然成就地仙之位,但卻也是每日戰戰兢兢,不敢違了天道,生怕哪一天就被天劫收了去,而如今化身成神,若能成功,反倒是一種歸宿。癡兒,我說的第三件事情,你可會答應我?”

雜毛小道渾身一震,過了好一會兒才擡起頭來,看著自家師父那平淡而肅然的臉孔,一字一句地說道:“弟子允諾,終此一生,定不負她。”

聽得了雜毛小道這番的承諾,陶地仙的心情終於變得無比的舒暢起來,連著喊了三聲好,撫著花白的胡須,老懷大慰,而過了幾秒鐘,那一對昏沉的眼睛中陡然露出了凜冽的精光,渾身的衣服無風自動,氣勁如鼓,朝著周遭的一眾高手拱手說道:“諸位,爾等請與我做一個見證,我陶晉鴻,上清派茅山宗第七十八代掌教真人,於今日傳位於吾弟子句容蕭克明,自此之後,茅山宗上下皆聽從此子號令,如有違反,當如叛教——無量天尊!”

我們皆拱手,齊聲說道:“能作此見證,幸甚,幸甚!”

雜毛小道三叩九拜,在這戰火紛飛的殺場之上,一絲不苟地跪天跪地跪師尊,將這程序進行得幾近完美,而在他身後不遠,我、龍哥、熊蠻子、綠臉大祭司以及其余人等則將那些沖抵上前的魔兵魔將給斬落當場。

跪拜完畢,陶晉鴻從懷中掏出了一方鎏金翻天印,此物乃道宗皇帝賜予茅山的鎮派之寶,和龍虎山天師道那張天師的玉牌一般,都是皇權對於宗教權力的一種妥協和承認,也是茅山宗掌教真人的信物,在交予雜毛小道之手後,他身子一撐,整個人都變得格外高大起來,仿佛那出鞘的寶劍,寒光銳利,拍了拍雜毛小道的肩膀,說癡兒,且給為師鼓勁,待我戰勝那頭入了邪的山神,再與你分說身後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