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脫身白刃裏,殺人紅塵中

瞧見這一群光溜溜的猛男,用那如狼似虎的眼神朝著我這邊直勾勾地瞪過來,我心中頓時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我手上的這玩意不是寶木,而是一大塊肥皂。

會陽節有規定,寶木是代表著神靈的眷顧,如果主動拋棄,那可是要被天神所唾棄和責罰的,所以我還不能正大光明地將手上這燙手的山芋給扔下來。

就連赤松宮本這個家夥要整我,也是悄不作聲地交替遞出,這手法之精妙迅疾,除了少數目光如炬的大拿,尋常人哪裏能夠曉得這裏面的奧妙。

這邊兒是那狗日的主場,想來應該不會有人刻意抓他。

按照常理,我或許應該如同他一般,也將那東西巧妙地遞出去,即便是到最後有可能被人詬病,也總好過被這上百來號裸男來圍攻。

然而當我接到了寶木的那一刻,正好往靜閣之上瞧了一眼。

正是那匆匆一瞥,我似乎看到了一縷光,不知道怎麽回事,我竟然確定到,亞也在看著我。

是的,她應該在靜閣之上,一直關注著我吧?她看到我不遠萬裏地跑到東瀛日本來,在第一眼的時候,心裏面到底在想些什麽?——我的心中莫名升騰出了許多豪氣,想起了出發前雜毛小道對我的感嘆,這人生總是有一些事情,你當時沒有做,回想起來都後悔莫及,所以如果碰到什麽兩難的事情,那便不留遺憾地去做吧。

本來便是猛虎,何必畏畏縮縮?

我的心情豁然開朗,什麽狗屁第一高手,無非是一個玩弄陰謀詭計的家夥罷了。

這樣的人,能夠明白什麽叫做力量之道麽?我沒有了轉身逃離的心思,一腳踏前,另一腳穩住,騎馬蹲襠步,氣沉丹田,呈萬夫莫開之勢,擺迎客攬雀之姿,一聲大吼道:“操你媽,來來來,誰來幹死誰!”

我那“山”字訣氣沉凝體,腳下方石受力不住,也呈現出龜裂紋放射開去。

赤松宮本前日也曾經弄出這令老光震撼不已的場景,然而一動一靜之間,境界卻是有著天差地別。

我這邊意志堅定,而對面則更是悍不畏死,這其一是為了這個鯉魚躍龍門的會陽節頭彩,其二,也正如赤松宮本所煽動的一般,我是一個中國人!

日本是個單一民族國家,平日裏所受到的教育雖然也都是西方自由民族那一套,然而當那民族情緒一沖上腦殼,迸發出來的瘋狂也是讓人震驚的,雖然不懂日語,但我大概也能夠猜到赤松宮本那條毒蛇在說些什麽,換位思考,倘若這裏是在中國,我估計場中的所有人也都會發瘋的。

煽風點火的小人和毒蛇在這世界遍地都是,我見得也不少,根本就不在乎,既然決定以王道制勝,毫無花巧地迎戰。

首先沖到我面前的是一個滿臉鮮血的壯漢,二話不說,直接飛起一腳,踢我面門。

這一腳宛如疾風,力道足有上千斤,我還正猶豫如何禦敵,這下可算是清楚明白了,直接一錯身,將這家夥那修長的右腿給攬在手上,順勢一帶,手在他兩肩之處疾點幾處穴道,截血斷脈,使得他沒有什麽反抗之力,然後以這人體為棍,橫掃一大片。

脫身白刃裏,殺人紅塵中,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一人在手,我不再懼怕,將那寶木挾在肋下,以人為棍,左右沖殺,勢不可擋。

在那一刻,佟麟閣、趙登禹、張自忠、大刀隊,百萬川軍、無數先烈穿越時空,英靈附體,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那百年前浩氣長存的靈魂一入胸膛,無數記載著慘劇的發黃舊照片浮現腦海,我立刻感覺腦子一熱,雙目赤紅,狂吼一聲,人如箭、腳如龍,左沖右突,再也不去控制那發狂的心魔。

面前這一排排白花花的肉體不再是威脅,而成為了我發泄心中忿怒的對象。

在那一刻,我展現出了自己近四年多來最強大的一面,所有的景象都從我的意識中消失,取代這些的,則是一根根黑色或者彩色、不斷變換的線條。

這黑色的線條是那力量達不到威脅程度的攻擊方向,而彩色的,則視顏色的濃淡而分成不同的等級。

這並非實質上的改變,而是一種意境之中的感應,身處於上百人的包圍中,而且這些人還都是留在最後的強手,我自然不可能不受到一點兒攻擊,那麽惟有將所有的攻擊強度計算到最極致的程度,讓自己盡可能地少受一些傷。

這霍然而來的混戰,來得快也去得快,因為在我背上挨了兩拳之後,再也沒有手下留情一說,只要不死人,我能怎麽招呼,那便怎麽招呼,無論是雜毛小道教過的小擒拿手,還是破爛掌櫃教的滄州武術,抑或是在集訓營學到的那軍中格鬥術,乃至我在生死邊緣中領悟到的那些手段,都在這一刻融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