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被迫低頭

到底是跟陶晉鴻同輩的道門高人,即使到了這危急關頭,善揚真人說起話來也是冠冕堂皇,滴水不漏,平添了幾分高人風範。

不過他這邊淡淡說著話,那一雙黑亮的眸子卻在劇烈收縮,裏面的神光如針,而手上則不停地摩挲著那方黯淡無光的天子笏,給我的感覺,倘若要是耍一個滑頭,敷衍推諉,他便會直接一笏砸來,死活不論。

我們先前高居於祭台之上,暫得和平,沒有在與邪靈教的一場廝殺中殞命,並不是因為邪靈教懼怕那朵恐怖的修羅彼岸妖花,而是因為龍虎山諸人不告而來,打破了他們的優勢,使得這裏面的實力重新回復平衡,方才如此和諧。

而如今,這邪靈教與我們本來便是死敵了,倘若善揚真人也對我們起了殺心,別說是在那祭台之上,便是我們此刻跳入了水潭之中,只怕也難逃死路一條。

沒辦法,我們現在雖然已經有了足以自傲的實力和修為,但是想要與善揚真人這種天下頂尖的道門高手比肩,還需要十多年、幾十年甚至一輩子的時間,才能夠彌補。

術不同於武,尋常習武,講究的是經血氣旺,最厲害的時光便是三四十歲的盛年時期,有經驗有武勇,根骨強硬,而到了老時,血氣衰弱,便有亂拳打死老師傅的情形發生;而術則不同,這個東西越修越精,越修越強,而一旦入了道,那便是洗髓伐筋,脫胎換骨,早已脫離了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

別說像善揚真人這樣的老骨頭,便是楊知修,認真較量起來,也不是我們所能夠抵擋的。

關於這一點,無論是我,還是雜毛小道,都有著足夠的自知之明。

面對著善揚真人這平靜中又暗流洶湧的恐怖壓力,我在遲頓了兩秒鐘之後,也沒有與雜毛小道眼神交流,便直接爽快地拱手說道:“前輩既然吩咐了,那我便試試吧。”

廊橋處的那個綠臉女子是敵是友猶未得知,此時上前破陣,其實是冒著巨大的風險,我們先前只顧著找尋龍涎液,並沒有多想,反正並不怕這水銀蒸氣,而找到雨紅玉髓之後,我們便不得不考慮起如何脫身的諸多事宜來。

在廊橋迷霧後面的那個綠臉女人,她可是一位能夠和善揚真人分庭抗禮的奇人,雖然看模樣似乎還是借助了龍宮諸多陣法的布置,但是有著這般的實力,其實未必比善揚真人好惹,不過我心中總是藏著些不一樣的期冀,有著這份希望,那麽前去破陣,就反而變成了一場機遇。

畢竟在這兒等死,也不是一場正途,因為倘若逃生無望,楊知修必定會拼了老命,從暗處殺將出來,與我們謀個同歸於盡,真到了那個時候,反而沒有現在那般劃算。

聽得我的允諾,周圍的人都松了一口氣,而善揚真人則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客氣地說了一句話:“陸左,不錯,我龍虎山會記住這份情的。”

眾人紛紛誇贊,氣氛一時熱鬧,我望著前面一片閃爍著銀色光芒的迷霧,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招呼祭台之上的小妖、朵朵和小叔過來,一同前往。

朵朵和小叔依言走下了台階,而小妖則猶豫了一下,聽得我在催促,於是不耐煩地喊道:“急什麽急,小娘有事,一會兒再來。”

我瞧見她似乎打算從那妖花之中取些什麽東西,看到那剛才襲擊我的兇悍妖花此刻與小妖相處無害,剛才也間接幫助了我們,成了屏障,我多少也放寬了些心情,帶著一幹人等,準備朝著迷朧的水銀霧氣中行去。

誰知我剛剛走了幾步,突然聽到魚頭幫幫主姚雪清凝重地呼喊道:“等等,且慢走!”

我奇怪地回過頭來,瞧見這老魚頭朝著龍虎山一眾人等拱手,出言協商道:“是否要留一人,在這邊等待?”

姚雪清這一句話說得我殺心頓起。

他並沒有多說什麽,但無疑已經將自己的擔憂表明清楚,那就是我們這一群人若離去,闖不出陣還好,但倘若沖將了出去,然後起了詭心,順手再將那大陣給封鎖,留在此處守候的他們恐怕就只有吃鱉了,到時候撒氣都沒有正主。

我恨意勃發,語氣就有些不善了,寒聲問道:“原來姚幫主是怕我們自己跑了啊?不如這樣,我們在此守候,就由你們魚頭幫的眾位兄弟去那裹覆著一團水銀蒸氣的地方破陣吧,我在這裏靜候佳音便是了。”

聽到我這邊意氣用事,直接撂了挑子,姚雪清也不惱,默然不語,倒是他旁邊的水猴兒幹笑著說道:“我們這些整日在水裏面討生活的苦哈哈,哪裏懂個什麽勾欄破陣的法子呢,陸左你說笑了。

不過我水猴兒是個粗人,說得也都是些糙話,畢竟咱們剛才還打生打死,要說你有機會坑我們還不做,我再蠢也不會信啊,對不對?我們這些打漁的,命賤,但龍虎山的列位真人都是得道修士,你好歹也要給大家吃顆定心丸,不然誰放心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