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血債血償

雜毛小道與我沒有半分顧忌,坐著躺著,相互露了底細,這都不是問題,但是在慈元閣諸人面前,卻難免需要裝一裝,於是將地上的鮮血擦幹,稍微整理了一下儀容,等著他們過來。

經過剛才那一戰,慈元閣眾人瞧雜毛小道的眼神,幾乎都與黃晨曲君一般模樣,炙熱得幾乎能夠讓雪融化。

而且讓人敬畏的事情是,雜毛小道的年紀,遠遠及不上那些江湖上成名已久的老家夥,而想到他的身份,他們幾乎都已經把這個家夥,當作了未來的茅山掌教。

如此這般,眾人好是一番恭維,在我的幾番催促之後,方才談及後續,說龍虎山也有一個名叫羅金龍的弟子失蹤,那弟子是張天師的親戚,善揚真人的關門弟子,地位十分重要,所以才會由望月真人前來找尋,經過劉永湘與龍虎山的一番交涉之後,雙方已經達成了共識。

這裏面,一定是有人在暗處搗鬼,挑撥雙方的關系,所以大家暫且先回去,仔細調查才行。

莫名其妙打了一場架,然後折轉回去,這本來並不是一件好事,然而因為剛才雜毛小道神勇地以符破符,大敗望月真人,使得隊伍中的士氣高漲,歸程竟然快了許多。

雜毛小道並不理會身後那些或好奇、或畏懼、或崇拜的目光,一邊疾行,一邊調養身息,盡量將自己的修為調息回來。

此戰望月真人折損了許多珍貴符箓,以及自信,然而作為獲勝方,雜毛小道也耗損了大半壓箱底的骨符,以及佩戴了近三十年的本命血玉。

特別是後者,雖然到了現在,對於他修行上的幫助已經不大,但是那種紀念意義,卻是無可估量的。

當然,並不是說他沒有收獲,總結而言,他獲得了一把鋒利的雙刃劍:名聲。

這先擱下不談,我們返回了營地,發現草地上積聚著一群人,似乎正在看著什麽,那田掌櫃瞧見了我們,低聲招呼,我跟雜毛小道快步走過去,瞧見地上躺著一具屍體,渾身濕淋淋的,面目模糊,卻正是失蹤不見的焦掌櫃。

瞧見了我們臉上的驚訝,田掌櫃跟我們解釋:“老焦的屍體是被黃大先生在湖邊發現的,就是在那片水杉林後面的石灣中。他在死之前遭受過虐刑,雙手雙腳都被打斷,眼睛被刺瞎,耳朵和鼻子被割下,喉嚨裏被灌了金水,胸口刺了四個字,血債血償!”

好狠戾的手段,這般地折磨焦掌櫃,所為目的無外有二,一是刑供招安,二是即便屍體被發現了,用那走陰勾靈之術,也查詢不得兇手的真相。

大家都是修行中人,見多了各種慘絕人寰的手段,焦掌櫃所承受的,不過是肉體上的刑罰而已,並不算稀奇,不過這樣一個昨日還在與我們同一個桌子吃飯,交談歡笑,而現在卻已然成了一具被湖水泡得浮腫發臭的屍體,想想都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我們和焦掌櫃並不算熟,談不上有多少的傷感,然而慈元閣諸人的感受卻並不一樣,對於他們來說,平日裏笑容滿面、處事公道精明的焦掌櫃是師長、是領導、是朋友、是老兄弟,這些情感已經融入了生命裏去,這般驟然離逝,實在讓人扼腕,千言萬語堵在心口,抒發不得。

我左右瞧了一眼,發現眾人的臉色都不好,城府稍微淺一些的,早已是悲憤地熱淚盈眶了。

在營地後邊的一塊大石頭上,我瞧見了黃晨曲君的身影,他如鄉間老農一般蹲坐在石頭上,雙手攏在袖子裏,渾身濕淋淋,結成一縷一縷的頭發散落下來,將他的眼睛給遮住,看不清是什麽表情。

我沒有太多的悲傷,於是拉著田掌櫃的手,問他到底是怎麽回事,有沒有找到兇手?

田掌櫃一臉沉痛,微微搖頭,說沒有,黃大先生在你們走了不久之後就回來了,得到了老焦失蹤的消息後,仿佛想起了什麽,瘋一般地朝著那邊跑去,不多時,便將老焦的屍身帶了回來,然後一言不發,在那塊石頭上一直蹲著。我已經叫人去通知閣主了,他應該馬上就到。

我點了點頭,下意識地又瞧了一字劍一眼。

這殺豬匠跟慈元閣閣主交情頗深,但是下面幾個掌櫃的,倒不能說有多熟,若說傷心,也有,不過與我們一般上下,他此刻的情緒只怕更多的在於自責,畢竟以他天下十大高手的名頭,居然還罩不住手下這方寸之間的營地,這話兒說出去,多少也有些讓人不信。

說到這裏,我多少也有些好奇,昨天半夜,他一字劍到底去了哪裏?

我們並沒有久等,不多時,慈元閣閣主親自帶著人登了岸,與他同行的還有小叔。

閣主親自過去與黃晨曲君交涉密談,而小叔則過來找到我們,低聲問道:“我剛才聽方志龍說你們遇到了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