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世界上的悲傷都是一樣的

我在緬甸之時,曾經瞧見過那蟒蛇吞獸,別說是一個人,便是一頭牛,都能夠依靠體腔強大的伸縮性,將其直接納入腹腔之中,而這頭湖泥地龍也是如此。

這畜生極為記仇,之前雜毛小道戳了它幾劍,即便是未破防,也是窮追猛打,而此番楊知修將它身上刺出了好幾道口子,汁液飚射,卻是傷到了根基,自然更是忌恨,在這兩人一番驚天動地的拼鬥之後,終於出了口。

一咬,即中,接著依靠自己強大的咬合力,竟然將楊知修的上半身給直接吞入嘴中。

這突然的變故讓我們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因為剛才的戰鬥實在是太激烈、太精彩了,以至於大家都忘記了那個只知道撞垮房屋的正主,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兩位頂尖高手的對決之上,沒有人知道這頭湖泥地龍是如何從瓦礫之中爬出,又如何避開楊知修的注意,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的身後,暴起而擊的。

又或者,它是直接從地上鉆出來的?

在那一刻,幾乎所有的人都驚呆住了,唯有一道黑影子卻一直關注著戰場中的每一絲動向,在湖泥地龍正準備將腸道中的肌肉不斷收縮,使得這個讓自己受傷的家夥完全無法動彈,給絞殺於腹中之時,倏然出現在它的旁邊,一刀、一劍,雙雙插入了它剛才被楊知修戳出來的傷口處。

湖泥地龍嘴中咬著一整個人,受痛之後也呼喊不得,唯有使勁兒翻滾,然而它終究沒有成功,因為在它嘴中的食物卻並沒有死去,而是死死地釘在了地上,正在奮力反抗,使得它也動彈不得。

楊知修與湖泥地龍在較力,一方為人,一方則是那上古遺種,身長三丈的古怪長蟲。

兩相比較,竟然旗鼓相當,不分勝負,只是在僵持著。

這個茅山叛逆果然好神通,不過他之所以能夠有現在的修為,只怕除了當了這麽多年的茅山話事人,能夠得到諸多便利之外,還有他長久以來隱蔽身份強取豪奪的手段有關,比如他手上的那根寶貝,聽得一字劍說起,和那什麽灌江口王家一門十二口滅門慘案有關,諸如此類事件,不知凡舉,也不知道這個外表偽善、心中罪惡滔天的家夥手上,到底有多少血腥在上面。

正道修行極為艱險,一步一個腳印,故而年輕的高手極稀少,年長的也不常遇見,但是邪派魔道,少年高手卻是層出不窮,關鍵就在於一個“偏”字。

劍走偏鋒,強取豪奪,原始的累積總是要踐踏在別人的屍體之上,必然充滿了血腥,這樣得來的本事也是堪稱速成,不過天道昭昭,一直在我們每一個人的頭頂照耀,養蠱人的三結局“孤、貧、夭”,其他行當未必沒有這種說法,邪道之人要麽走火入魔,要麽突然慘死,有幾人能夠安然終老?

這些且不談,瞧見這場景,那一字劍也不屑於趁火打劫,只是從懷中掏出一個白玉凈瓶,往自己嘴中倒著丹丸,氣行於身,巍然不動,卻是抓緊這機會療起了傷。

那殺豬匠是高人風範,而我卻根本不會顧忌太多講究,這是機會,連天下十大高手之一的一字劍都幹不過楊知修,而現在這老家夥好不容易露出了一點兒破綻,我哪裏能夠放過,當下身子一動,鬼劍倒提,人便朝著前方沖去。

與我一起沖出的還有雜毛小道,比他更快的,則是雷罰。

到底是一起經歷過太多腥風血雨的小夥伴兒,我和雜毛小道渾然不顧忌太多忌諱和臉面,直接朝著被湖泥地龍給咬住了的楊知修殺去,雷罰最先到達,但是這飛劍卻被剛剛襲擊了湖泥地龍的蓑衣人黃鵬飛給攔住了,那個家夥悍不畏死,伸出手中長劍,咬牙頂住了雷罰的憤然一擊。

黃鵬飛即便是受過無數秘法煉制,雖然實力比生前厲害了一大截,而且如同真人一般,但終究還是一頭死物,雷罰之上蘊含著九天之上存於桃木芯裏面的雷意,那種雷意至剛至陽,卻不是如同他這樣的家夥所能夠抵禦的。

擋住了雜毛小道這飛來一劍,黃鵬飛人便朝著後面飛去,渾身冒著滾滾黑煙,卻是被雷罰電得神魂紊亂。

瞧著這情況,我稍微有些驚訝,果然如同朵朵以前所說,生死之間有大恐怖,此身一死,從身體到靈魂,其實都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往日的黃鵬飛貪婪膽小,自私淺薄,倘若碰見這般的事情,早就有多遠跑多遠了,然而此時為了自家老舅,竟然舍命相抵,讓人贊嘆。

不過欣賞歸欣賞,作為我的敵人,我的敬意便是賜予他真正的死亡,煙消雲散才是對他最大的尊重。

當下我一個箭步沖上旁邊,黃鵬飛落下的那處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身影,憑空生出一雙如藕手臂,朝著他的身上輕輕一拍,便朝著我的劍口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