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年味兒(第2/2頁)

我父母不是虛榮的性子,也在旁邊附和,說他呀,一天到晚都忙忙碌碌不見蹤影,盡幹些不著調的事情,我們也管不著他呢。

不過他們在人前隨意說我,當回到家裏吃晚飯的時候,卻是一邊給我挾著大塊油乎乎的臘肉,一邊則關切地問我的近況如何。南方一行,他們大約也知道了我是公家人的情況,我便順著嘴說了些尋常的事情,也不敢讓他們擔心。

我父親是個悶葫蘆,只管在旁邊給我挾菜,我母親倒是嘮叨得不行,不斷給我擺門子,說給這國家辦事呢,要認真一點,不要偷奸耍滑,到時候耽誤了大事,那可不好。

她是經歷過那個特殊時代的老人了,腦子裏面總是有著對國家那個濃濃的愛戴和敬意,我也只是點頭,說我做得很不錯了,最近上頭還準備給我升大官呢。

聽我這般吹噓,我母親不信,拿筷子敲我頭,笑著說這孩子,滿嘴跑火車,就沒有一個正型。

嘮叨完工作上面的事情,又說起個人情況,我母親說忒大的一個人了,連個正經結婚的對象都沒有,真不閑丟人。

以前那個漂亮得跟仙女一樣的女警察,好好的一個女孩子你給弄沒了,說過年帶一個女朋友回來,去年沒回家,今年還是沒有,你到底有沒有,沒有的話,媽就給你找了——剛才隔壁王姨還找我說起這事兒,說她娘家有好幾個侄女,年紀都合適,說你要樂意,就領來家裏看看。

我尋思著你好歹也是公家人了,那幾個初中畢業就出去打工的妹兒也就算了,倒是有一個在讀大學的女娃娃,雖然長得一般,不過人家好歹是高學歷啊……

得,我母親一旦開啟這嘮叨模式,我頓時就頭大,感覺面對著威震東南亞的許先生,當時的痛苦也不過如此。

我母親惦記著我的終身大事,但我那悶不吭聲的父親倒是惦記起了朵朵和小妖來,說你認的那兩個幹妹妹呢,怎麽沒有跟你一起回來?

說到這兒,我才想起來,小妖雖然還在呼嚕呼嚕睡大覺,但是朵朵卻給我忘在了槐木牌中,當時也不敢多講,只說在阿東家呢,過明天我再領來。

我父親特別喜歡小孩兒,尤其是像朵朵這種又乖巧又漂亮的,十分牽掛,聽到這話兒,臉上都樂開了花。

其實我父母並不傻,應該知道朵朵和小妖的來歷並不同尋常,不過有的事情,他們都放在心裏,也不問,感覺當作尋常人這樣子相處,反而會更加愉快。

接下來的日子,我在家裏悠閑地過著年,整日陪著父母,應付著名目繁多的相親見面,然後閑著沒事便去找老江、阿東等幾個幼時的朋友喝酒聊天,到了晚上,我盤腿在床上修行功法,審查自身的實力,督促朵朵的功課,每天倒也充實,讓人想著便這樣一直過下去就好了。

過完年,初一初二幾天都是走親戚,叔伯嬸子、舅舅大姨,這一圈跑下來,錢花了不少,腿也都要跑斷,實在是讓人後怕。

然後是給所有認識的朋友發信息或者打電話拜年,打給雜毛小道的時候,話都沒說幾句,那邊便給虎皮貓大人搶過去,跟朵朵聊到手機沒電。

年初三,楊宇和馬海波得知我回家來了,相約過來找我喝酒,也沒有去縣城最好的杉鄉大酒店,就在鎮子裏找了家專門經營狗肉火鍋的鋪子,三個人圍成一桌,熱火朝天地吃了起來。

我們也是有好久沒有見面,談起自己現在的境況,彼此都有些唏噓,讓人感覺時光易逝,韶華易老,這時光如流水,匆匆不作停留。

那火鍋的紅油滾冒,白色的蔥根、青色的生菜,狗肉香氣四溢,還有那些桌子上的小涼菜,吃得倒也爽利,這人一高興,便容易喝多,馬海波喝上了頭,便拉著我的手感慨:“陸左啊,可惜了啊。”

我是千杯不醉,不過酒過正酣,卻也有了些興致,感覺渾身漲得發熱,搖晃著海碗裏那農家自釀的苞谷酒,說老馬,什麽意思?

馬海波一臉通紅,酒氣熏熏地拍著我的肩膀,說陸左,真可惜,以前你和黃菲,多好的一對兒,現如今卻分東離西,各自散落在天涯,唉……馬海波的一聲長嘆,讓我的心情郁積下來,凝望杯中酒,一口飲盡,感覺嘴裏面十分苦澀。

我品完酒,擡起頭來,問他們有沒有黃菲的消息,兩人都搖頭,說年前還有些聯系,後來就少了,再後來就沒有了消息。

這一頓酒從下午四點一直喝到了小店打烊,酒逢知己千杯少,馬海波和楊宇當晚喝得酩酊大醉,說了好多胡話。

次日有個高中同學結婚,我也被通知到了,於是坐他們的車去縣城。

婚宴設在下午五點,天陰陰的,還下著雨,我閑著無事,心思混亂,帶著打傘的朵朵想去一下黃老牙家看看,然而到了地方才知道,這家人已經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