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終選,離別(第2/2頁)

雜毛小道已然躺下,烙餅一般地翻了一邊,說你啊你,總是犯想當然的毛病,好像全天下,就只有你為朵朵著想一樣……

我眉頭一皺,說怎麽,你的意思是?

他悶著聲音,說反正你現在腦子裏面一團漿糊,一門心思地想讓朵朵遠離危險,能夠留在此處,得大機緣,我說再多,都無用,還不如省點口水,明天趕路。你現在好好想一想,如何跟小妖、肥肥交代,最重要的是,你如何跟虎皮貓大人,去解釋這東西——你會告訴它:“我把你媳婦兒,送給別人養去了!”你會說麽?

想到虎皮貓大人,我就來氣,這肥廝跟著追擊的大軍朝東而去,等到江白他們無功而返之時,它沒有個動靜,也不來找我們。此刻兒,也不知道在哪裏風流瀟灑……

我問起此事,說虎皮貓大人在哪兒?雜毛小道不理我,不一會兒,傳出來了呼呼的鼾聲。

得,這一天兒,可真的是讓人累的,我不再說話,閉目而眠。

次日,我很早就醒了過來,摸了下胸口的槐木牌,朵朵大概是在寅時的時間,返回了裏間,此刻正在沉眠,消化著昨夜吸食的月之精華,沒有了意識。我坐直身子,將那戴得熟慣的槐木牌從脖子上面取下來,恭恭敬敬地放在了床榻之上,心中莫名地一陣酸楚,濃濃的離別之情,不由得油然而生。

我的眼睛發紅,一想到以後的幾年裏,有可能再也見不到這個可愛中又有些笨笨的小家夥,吃不到她做的飯菜,不能夠享受她幫我按肩,或者開心、或者噙著眼淚地喊我陸左哥哥,再也沒有一個小蘿莉,被我捏著嬰兒肥的臉頰大聲喊叫“壞人”,再也……

人因為失去而才能夠明白珍惜,所有跟朵朵相處的點點滴滴,刹那間,都湧上了我的心頭,讓我感覺這些記憶,是那麽的彌足珍貴,讓我有一種想將這槐木牌帶走的沖動。

然而我伸向槐木牌的右手,最終還是被理智給制止住了。

我不能夠,因為我的自私,而毀掉朵朵的前途。

是的,我不能夠,我沒有這個權利。

我扭過頭去,只見一身藏族老婦人打扮的鬼妖婆婆,正站在角落的陰影處,拄著拐杖,平靜地盯著我。

我們對視,她咧開了嘴,說你舍不得?

我點了點頭,說是。

她沉默了一會兒,說你讓我想起了淡忘很久的往事,其實這都是你自己的選擇,你若是後悔了,也可以將她給帶走的——我能夠帶給她強大,但是代替不了你在她心中的位置,永遠也不能,就如同以前的我和他……

我將槐木牌托在手上,然後費勁了全身的力氣,緩緩遞到了鬼妖婆婆的身前,苦澀地說道:“拜托了!”

她伸出右手,接過去,微笑道:“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她的!”

交接完成,我感到自己全身都虛脫了,臉色蒼白,回頭望向旁邊一言不發的雜毛小道,說走。說這句話的時候,我都能夠感覺到自己聲音裏面的哭腔,仿佛不控制住,就會哭出來一般。雜毛小道點了點頭,將我們的行李拿上,然後說好,走吧。

鬼妖婆婆送我們出了這破舊的佛塔,然後指點我們,往西南走,那邊的人少。

我知道,她所說的人,是修行者。

拱手為禮之後,我們離開了,那天是清晨,天上已然是陰陰的,有風,寒風刮來,讓人心中難過,在這個離別的時節裏,我的腦海裏,全部都給一個活潑可愛的小蘿莉,給占據。

從07年的夏天開始,她就一直陪伴在我的身旁,幾乎都沒有分離過,而這一回,我們要整整三年不見面。

人的一生裏面,總共會有幾個三年啊?

跟以往不同,我行走的腳步並不快,想到離朵朵越來越遠,我心中就如同塞了一團茅草,堵得慌。雜毛小道一開始並不言語,只是在前面默默地走著。他雖然總是被朵朵叫做壞叔叔,然而與那個小蘿莉的感情,並不比我少幾分。

見我腳步躊躇,他長嘆了一聲,吟詩道:“綠暗紅稀出鳳城,暮雲樓閣古今情;行人莫聽官前水,流盡年光是此聲。”

此句念罷,他回過頭來,正想調侃我兩句,卻驚訝地喊起來:“小毒物,你哭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