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一個老處男

我和大部隊一起沖到了青城二老旁邊,只見那些穿著黑色棉襖、帶著惡鬼面具的家夥紛紛朝著南邊退去。

戰士們憋屈了這麽久,終於見到了正主,焉能不興奮,舉槍瞄準,砰砰砰,槍聲在整個空間裏歡快地轟鳴著,如同去赴一場盛大的宴會。

有的戰士在怒吼,為之前被石頭砸死的兄弟復仇。

當硝煙散盡,槍聲稀疏,在我們面前留下了一地的屍體,七八人躺伏,三兩人哀號,血流了一地。

真實的槍戰,造成的傷痕是觸目驚心的,有人腦殼被轟掉了半邊,濺出好多腦漿子,有人胸口中彈,巨大的傷口處有著黑的、紅的模糊血肉,以及各種殘肢斷臂,傾瀉一地……

那種視覺的沖擊力,只有真正上過戰場的人,才能夠感受得到。

馮排長帶著士兵們前去追擊,而我們則留了下來,抓幾個活口,如何出去,可能還要靠他們。

傷者大聲呻吟著,大量的失血使得他們的生命機能正在飛速流失。

將面具取下來,露出一張張陌生而平凡的臉。

這些人,有男的,自然也有女的,跟我們擦肩而過的人一般,並沒有什麽區別。

如果在外面看見,沒有人會想到他們就是臭名昭著的鬼面袍哥會成員。

我蹲下身來,喚來肥蟲子,鉆進離我最近的一個袍哥會成員身體裏。

很快,這個奄奄一息的中年男人身子一弓,臉上擠弄出怪異而痛苦的表情,長嘆一聲氣,然後滿目糾結,滾滾的男兒淚,便流落了下來。

此時也沒有時間能夠過跟他扯皮,我揪住這個小腹中彈的男人,急迫地問出了我最關心的問題來:“你們到底有多少人,張大勇在不在這裏?——不想死的話,趕緊說出來!”

肥蟲子在他的腹中翻江倒海,這種痛苦遠遠大於二十四日子午斷腸蠱發作時的難過,非常人所能及也。

然而這個家夥在那足以讓人窒息昏迷的痛苦中,卻露出了慘厲的笑容來,他張開一口潔白而整潔的牙齒,顧不得額頭上那黃豆大的汗珠滴落,然後艱難說道:“小子,你可別狂,既然你們都到了這裏,就不要想著豎著出去,識趣的話,跪地求饒,加入我們,不然的話,明年的今天,便是你們的忌日!”

雜毛小道哈哈大笑,說你個龜兒子,腦殼都被洗掉了,跟咱們玩堅貞不屈?小毒物,弄他!

我獰笑一聲,打了一個響指,這中年男人頓時一聲慘叫,在周遭這血泊當中痛苦的翻來倒去,如同癮君子,死去活來地哭嚎著。

人雖然可以憑著信念,讓自己的精神變得堅強,但是這終究只是一種意念,而代替不了生物體的神經,以及肉體所能夠承受的痛苦,再強硬的漢子,到了極致,唯一能夠堅持的,也就是用死亡來逃避。

我不再管他,而是回過頭來,瞧著旁邊的青城二老。

與分別之前不同,這二位的臉上身上,也是傷痕累累,血跡斑斑。

我們拱手為禮,詢問這二老進來的情況。

秀雲和尚先行作答,說他和老王一同進入地道,前期倒也是循著曹礫的背影追蹤,追了差不多十來分鐘,便見到有一個岔路口,老王掐指算,又根據痕跡,便朝著下面行進,結果走了不到幾分鐘,巖壁處沖出一個家夥來,與他們對拼了一記,然後從另外一個洞口跑掉,他們一路追擊至此,被人設伏,因為身單勢若,皆有受傷,所幸這些家夥並無高手,我們又增援及時,所以才沒有敗走麥城,長眠於此。

聽到大和尚這番敘述,我的心中不由得沉重起來,旁邊的白露潭問,說怎麽我們過來的時候,只有一條道,並沒有看見其他洞口?王正一搖頭,說不知道,而我則問白露潭,說小白,你剛才請神,有沒有什麽消息?

白露潭搖頭,說這裏邪門,觸目處,皆是一片黑暗,越請越恐怖,沒有山神,只有魔王,所以她在我破了南羌黑癭之後,便放棄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被我下了金蠶蠱的那個中年男子突然一聲大叫,狂吼道:“既入我門,生當作死;生亦何歡,死亦何苦,世間皆卑微,唯有魔王尊……”

聽到這話,一直在旁邊的吳臨一突然抽出一把金色小刀,狠狠地捅入了這個人的心臟處。

中年男子的聲音嘎然而止,然後眼睛幾乎突了出來,雙手抓住吳臨一的手,口中擠出了幾個字:“想我史龍武……”旁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但是我和雜毛小道卻立刻沖到了近前,老蕭扶著這中年男人,而我則一把將吳臨一推開去。

然而吳臨一根本就沒有松開刀子,緊緊攥住,在踉蹌的後退間,將這刀子給拔除來。

這刀子一拔,一股鮮血就飚射出來,史龍武所有的話語都卡在了喉嚨裏,眼睛突出,咳咳兩聲,再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