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洶湧的屍群

這具禿頭僵屍,並沒有尋常所見的粽子身上那股腐爛的氣息,它的周身毛孔緊縮,外覆屍油成蠟,看著就是個幹巴巴的屍體,但是一眼望去,卻有一種人形臘肉的感覺。

它的眼睛已然封蠟凍結,睜不開來,不過卻能感知,一從墳冢之中躍出,絲毫不做停留,便朝著身後的黃鵬飛和白露潭襲去。

作為茅山嫡傳弟子,黃鵬飛自然也是見過不少粽子,茅山養鬼術聞名道內,他哪裏會懼這個猴子一般的小老太太,手腕一抖,劍花挽得雪亮,一大篷,便朝著襲來的禿頭僵屍卷去。

他剛才誤襲同事,雖然並無大礙,但是卻因為迷惑不明,被我們給鄙視了,心中窩著一大股火,無法渲泄。

此時跳出這麽一頭僵屍,自然成了他的出氣筒,出手便下重招,想著一劍便削下這僵屍魁首,逞一逞威風,也好挽回一些顏面才是。

哪知這快過風般的一劍,並未刺中,落了空,那頭僵屍有著尋常同類所不能比擬的敏捷,頭一偏,果真就像一個大猴子般,朝著黃鵬飛一巴掌拍來。

黃鵬飛不愧是名門子弟,劍勢未老,手腕回轉,擋在了這爪子之上。

然而這一抓雖然被擋住了,但是上面傳遞過來的力量,卻洶湧澎湃得很,將根本沒有多少防備的黃鵬飛給一下子,往後拍飛,砰的一聲,後背重重撞上了那棵老槐樹,菊花生冷,眼睛眉毛都擠成了一團。

按清朝袁枚《子不語》中對僵屍的分類,共計有白僵、黑僵、跳屍、飛屍、屍魃、屍魔(王)這六等,後兩者只存在於神話傳說中,而四級飛屍,我曾在家鄉青山界的耶朗祭殿中見過。

當時感覺簡直就不能對抗,倘若不是楊操請神,上了我身(此說法有待商榷),估計我們所有人,都妥妥的掛掉了。

不過見這一頭,感覺實力頂多就介於跳屍至飛屍之間的存在——這還得多虧了此處乃聚陰匯元的鬼城養屍地,密林遮茂,一棵老槐吸足了陰氣鬼靈,淬煉身體,這才得來。

不過即使是如此,也是十足的厲害,最重要的是它似乎有智慧,一刻也不停歇,朝著黃鵬飛又跳躍過去,揚手就是一抓。

這家夥的爪子不知經過多少年歲月的生長,又黑又尖,比那鋼鐵還要硬實。

一道白影閃過,白露潭擋在了黃鵬飛身前,她的頭發往上面漂浮豎立,眼睛幽綠,顯然是在短暫之間,請神附體了。

集訓營已過半年,白露潭竟然能夠在瞬間請神成功,顯然是已經得到了不少好處,功力精進。

她與那老嫗對拼一記,兩者都朝著反方向跌落,白露潭摔倒在地,臉色煞紅,朝我們求救:“陸左,快來救我們,難道你想作壁上觀,見死不救麽?”

他說這話的時候,我已經和楊操都沖到了草叢中去,而雜毛小道則和司機老姚、向導把受了重傷的田師傅,緊急往車裏面搬進去。

石超在發愣,有些懵懂。

我沖了十來步,沒曾想身形一滯,感覺有東西將我的腳給緊緊抓住,不讓前行。

我本來以為是草梗絆到,使勁一拉,竟然拔出了一只腐爛的手來。

這只手差不多只剩下了白骨,骨縫間填充得一些爛肉、泥土和草屑,那十指,將我的大頭皮鞋抓了個牢靠。

也就在這一刻,我的另一只腳的腳踝處,也被這麽一只爛手給抓住,上面傳來了巨大的力道,使得我難以前行寸步。

我的身體本來在急速奔跑,這一阻攔,上身的慣性還在向前,於是整個人,便重重跌倒在地。

我的下巴著地,重重磕在了泥土之上,草汁飛濺入口,一股子泥腥味,直沖入我的鼻子裏。

我摔了個大馬趴,五體投地,正想爬起來,立刻感到身子被七八雙手給緊緊抓住,不得動彈。

我心中暗叫不好,往日聽說包坳子的名頭,重要的就是萬人坑,人疊人地埋著,不知死人有多少。

我本來並不介意,因為死了太久,全部都是一堆骨頭,而靈魂倘若沒有屍體寄托,根本就寄存不了多久——一堆骨頭,有什麽好怕的?然而我卻忽略了一個事實,倘若這些靈體匯聚,糾結成了一個龐大的意識體,確實可以忽略掉那陰風洗滌,世界排斥。

在道家的體系中,這種意識體,又被稱作鬼王。

當然,這只是猜想。

全身被束,我自然不能坐以待斃,回想起慧明和尚使用九字真言的意境,深吸一口氣,我口喝一聲“臨”,遇事不動容,讓自己快速冷靜下來,這才發現那些手全部都是從地下的泥土草皮中伸出,一只手我自然不懼,但是這七八只,卻讓我一時間,難以動彈。

我屈膝,以膝蓋為支點,用勁,將自己活動起來,幾秒鐘後,已有三四只手被我擺脫,正當我得意之時,我腦袋前方幾十公分的泥土裏,突然出現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