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青春不老泉

那死嬰並不算很大,好像是剛剛生下來不久的那種。

因為浸泡得太久的緣故,皮膚皺巴巴的,腦袋大的出奇,小眼睛緊緊閉著,像個小老頭子;捆在他脖子上面的那根黑色麻繩有些古怪,還纏著花編金線,似乎是特制的,不斷隨著波紋蕩漾;周圍有管子不斷地往這池子中傾倒一些液體和原料進來,想來應該是混合溫泉水的硫磺等物。

而在角落的陰暗裏,有一個全身黑衣的道人閉目盤坐著。

這種詭異的場景,讓我頭皮發麻,那個道人自然不是青虛,但是渾身卻有一種邪異的氣息,跟這房間的氣氛十分搭配,我怕肥蟲子暴露了,打草驚蛇,趕緊把它給喚來。

飛回來的過程並不用我操心,正當我剛想收回心神,跟雜毛小道通報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的肩膀突然被人猛地一拍,然後有人在我旁邊說道:“咦,你們怎麽會在這裏?”我睜開眼睛,一看,嚇了一大跳,只見唇紅齒白的李晴正站在我的旁側,熱情地跟我和雜毛小道打招呼。

饒是我久經風雨,在那一刻,竟然膛目結舌,什麽也說不出來。

不過雜毛小道倒是久經風雨,他哈哈一笑,又手肘頂著我的肚子,說這個小子,嚷嚷著來泡溫泉,結果泡了不到二十分鐘,就頭昏眼花,胸悶氣脹,差一點兒就暈倒在那池子裏,我把他扶到這邊來,離那水汽遠一些,呼吸才好一點。李晴說是這樣啊,難怪遠遠地看著刀疤哥閉著眼睛,像見到鬼一樣呢,你是不是有高血壓或者心臟病,還是你們沒有吃晚飯?空腹泡溫泉,很容易昏厥的……

雜毛小道不想跟他糾纏這些,便問你不是說今天晚上有重要的事情麽?怎麽又出現在這裏?

李晴顯然也不太想說自己的事情,嗯嗯啊啊說了兩句,我有點兒心虛,便問這裏的洗手間在哪裏,我內急……李晴幫我們指了東邊的方向,然後交代了我們一番,善意提醒說這裏是工作人員區域,前面有警告的,機房這裏有電,濕漉漉的最好別靠近。

我點頭稱是,不動聲色地把飛過來的肥蟲子塞進泳褲裏,朝洗手間走去。

等我在洗手間裏放完水,將自己狂跳的心臟給調節回來時,看到雜毛小道走了進來。

洗手間裏面沒有人,我問雜毛小道說人走了?

他搖頭,李晴說這裏的老板是他朋友,他進那房間裏去拿個東西。見我臉色不對,問我說你看到了什麽?我將肥蟲子視野中的東西說給他聽,這個面容削瘦的男子牙齒咬得喀喀響,眼神頓時就陰沉下來。做我們這一行的,見慣了生死,本來對死亡、屍體看得都極淡,但倘若這只是一個小小的、還沒有真正感受這個世界美好的無辜生命的話,就容不得人不氣憤了。

我問你知道這種把死嬰放在水池源頭的行為,在道巫兩派裏面,有沒有類似的法術或講究?

他搖頭說不知,這裏人來人往,並不是一個說話的地方,我們還是回去再談。這個地方,我們一定會回來,把它給端掉的。我點頭,跟著出去,返回最開始的那個池子,去找曹彥君。然而我們卻撲了一個空,並沒有見到他,也不知道這短短的四十多分鐘裏,老曹跑到哪裏去了。

既然已經被李晴發現了,我們就當做自己是來玩的,於是開始一個往東、一個往西,順著兩條鵝卵石道路開始找尋。

因為都光溜溜身子,找了二十多分鐘都沒有瞧見一個鬼影子,我和雜毛小道心中都有些擔憂。曹彥君雖然有些本事,但是要說有多厲害,自然是扯淡。我兩個心灰意冷地返回更衣室,掏出手機來撥打,結果儲物櫃裏面卻響起了鈴聲來——他沒有回來。

我們默默地坐了五分鐘,終於看到曹彥君光著膀子,失魂落魄地走了進來。

我和雜毛小道站起來,問你狗日的去哪兒了?

他愣了一下神,然後很抱歉地回答說不好意思,拉肚子了,剛剛在廁所裏掙紮了半個小時。我有些疑惑,但是卻沒有再繼續追問。我們三個人換回了衣服,裹得厚厚實實地走出了山莊,還沒有出那石牌坊門口,就看到李晴的那輛奔馳小跑從前方經過,透過窗戶間隙,能夠看到前座裏有兩個人。

開車的那個人被李晴給遮擋住,然而那隱約的輪廓,卻讓我們的心情突然一下子就激動起來。

似乎就是青虛那個家夥啊!

擦肩而過了麽?頭頂上有監視器盯著,我們不敢露出太焦急的腳步,正常地走向了停車場,曹彥君則拿起電話,撥通給老丁,想讓他盯住李晴的奔馳小跑。結果他撥通了幾遍,掛掉了,罵了一聲本地臟話。上了車之後,我問他怎麽了,曹彥君一邊發動車子,一邊說這裏好像開了信號幹擾,打不通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