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大鴻廬,周林慘遭棍碎蛋

你們能夠想象一個腹中內臟被掏得空空如也的人,突然睜開眼睛,用一種平淡的目光,注視著你麽?

我也不能,但是我卻親眼所見。李湯成,這個和我們算不上是朋友的熟人,在死去了不知道多久,像一根臘腸一樣被倒吊著的男人,突然睜開了眼睛,看著我和雜毛小道。他的臉上依然保持著臨死前的那種痛苦和絕望的扭曲,然而嘴角上的肌肉卻在往上翹,流露出一種怪異的不和諧感。

接著,他倒垂的身體自腰這一部分折疊過來,雙手抓住了勾住腹腔上面的鐵鉤子,一用勁兒,就擺脫了鐵鉤的掛扯,然後翻轉了下來,穩穩站立。

他右手一拉扯,房梁上那一大串鐵索鏈就掉落下來,摔在了地上。

李湯成將浸潤了自己鮮血的巨大鐵鉤子拿在左手中,右手開始收攏另一端的鐵索鏈。那鐵鏈子在地上緩慢地收動著,發出了一聲又一聲奇怪的聲音,嘩啦、嘩啦……如此這般死人復活的場面,我和雜毛小道見了也不算少,所以並沒有過分的驚訝,反倒是這門被關上了,堂屋裏傳來了萬三爺的問候聲,與這恐怖的寂靜相互輝映著,讓人心底裏生寒。

萬三爺的聲音,在我們的耳朵裏,顯得是那麽的遙遠,仿佛幾十米外傳來的一般。

空間隔離?

這灶房並不算大,李湯成距離我們,也不過六七米,隔著一個灶台。當把那鐵鉤上面的鎖鏈給收好之時,李湯成突然渾身一震,有力量牽引一般,提著那鐵鉤子朝著我們甩來,又重又沉,力量很大。雜毛小道並不驚慌,大喊一聲來得正好,伸出那根雷擊桃木棍,運用五郎八卦棍法中的“圈”字訣,使勁兒一絞,將那尾端帶著鎖鏈的鐵鉤子給纏住不動。

李湯成見鐵鉤被絞住,便用力往回拉扯,雜毛小道這邊也猛一用力,將那鐵索鏈繃得筆直。

兩者以這鐵索為媒介,開始比較起氣力來。

雜毛小道自不必說,打小就有那血玉藏身,一牛之力,這些年的融會貫通,一身蠻力遠勝常人;然而這不知用何種秘法炮制的死人李湯成,卻也並不輸雜毛小道半分,臉不紅氣不喘(呃……如果一個死人也能喘氣臉紅的話,想來是更加恐怖了),竟然將雜毛小道給生生扯住,動彈不得。

這個時候,便是我陸左華麗麗上場的時候了,我暗自得意,從懷裏掏出震鏡,正要跟那人妻鏡靈溝通一番的時候,突然感覺到左腿上一陣疼痛,低頭一看——我勒個去!

我看到了一個女人的頭顱附在我的小腿上,正緊緊地咬得正歡呢。

而那散落各處的人頭,但凡正面朝向我們的,居然都睜開了白色的眼睛來,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似乎是仇恨,也似乎是歡暢;與此同時,它們的口中,出現了一種如泣如訴的音調,讓人心寒。朵朵已經落在了這個黑發長長的頭顱上,正奮力地拉動著這個咬我的人頭。

小丫頭臉憋得通紅,快哭了,哇哇大叫:“不準你強吻陸左哥哥,不準你強吻陸左哥哥,你這個臭女人,起開啦……”

我一陣無語,搞不明白這小鬼頭的腦子裏,到底在想著什麽東西。

來不及去顧及奮力較勁兒的雜毛小道和李湯成,我讓朵朵閃開一點,然後一刀重重地砍在了這顆人頭上面。然而因為懸空不受力,這力道通過人頭的咬合力傳遞到我的小腿上,疼得我眼睛一紅,忍不住也留下了眼淚來。我急中生智,跪在地上,將這顆頭顱一陣好剁,喀喀喀,碎成了好多塊,然後伸出左手,一掌拍在其上,寒勁一發,這頭顱中集聚的怨力轟然消散,再無影蹤。

當我把那小腿上的人頭取下來的時候,發現地上一圈的人頭都已經開始蠢蠢欲動,各自發出怪異的哭泣聲。

肥蟲子那暗金色的表皮也發出一種螢火蟲一般的光亮,將我的周圍籠罩著,有一種淡淡的威脅之意。

灶房裏本來就有些昏暗,而這些人頭一散落,驟然散發出來的黑氣繚繞,視野也就更加的差勁了。我顧不得小腿上血淋淋的傷口,咬著牙弓身站起來,四處張望,防備著下一個撲來的人頭。正在這時,雜毛小道和李湯成用來較力的那鐵索鏈因為鐵質太脆,居然節節寸斷。

雜毛小道猝不及防之下,朝我裏跌落而來,將我重重地撞到在地,兩個人滾成了葫蘆。

突然一陣寒厲的刀光在黑暗中閃現,朝著我們兩個襲來。

我正好在上面,察覺到這讓人驚悸的一刀之後,想也不想,回手便是一刀。然而這刀刀對撞之下,我的手如遭雷轟,手臂頓時一陣酥軟發麻,根本就握不住刀子,順著這力道往旁邊甩去。那刀光與我碰了一記之後,往回收縮,接著再次前遞過來,就要直抵我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