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洞穴來客

在胡文飛手中電筒的照耀下,我看到了一個的人——不,應該說是一個擁有人一切特征,但是卻讓人感覺恐怖的怪物:它渾身濕漉漉的,頭發稀疏且長,皮包著骨頭,身高一米五左右,擁有著巨大腦袋和瘦長身子,手和腳上面全部是黑乎乎的厚繭子,全身赤裸,大腦袋上的眼睛,如同死魚泡一般凸出來。

它是背部中槍,子彈穿透肩胛骨間隙,從上往下,直穿到了它的肺葉,俯臥倒地,然後被胡文飛用腳挑轉過來。

我看著這張如同老人一般全是褶皺的臉,看著它的嘴裏面不斷地有著黑色的血漿泡沫吐出來,順著兩頰流出,雙目無神,左手上拿著一只熄滅了的火把,右手死死地去抓住胡文飛踩著它身體的褲腳,臉扭曲,喉嚨中不斷地傳來沙啞的嘶吼,如同砂紙打磨在玻璃上面的聲音。

在那一瞬間,我有一種看到《指環王》中,那個洞穴怪獸咕嚕姆的幻覺。

“這是什麽東西?”我指著地下的這個家夥問道。

胡文飛搖頭說不知,他的表情沉重,並沒有理會腳下這個在用生命掙紮的怪物,目光投向了寨門西側。在那裏,有幾個鬼鬼祟祟的黑影,正朝著這邊一邊張望,一邊離去。

顯然,在這峽谷中富有智慧的活物,並不僅僅只有我們這一夥從矮騾子洞穴中逃出來的外來者。

這些家夥居然能夠利用火,知曉工具,那麽它們一定是某種智慧生物啦。

它們從哪裏來的呢?

峽谷之外,還是溪流盡頭的那個讓金蠶蠱所恐懼的黑暗洞穴?又或者是在那藏匿著無數毒蟲的林間……這一切都是謎團,然而讓我擔憂的是,一上來就對著我們縱火,可想而知,這些家夥對我們,實在是沒有多少善意可言。

那麽這村子裏死去的人,是不是被這些家夥所殺害的呢?

我右手上的手槍僅僅只剩下了三發子彈,猶豫著指向那些模糊的黑影輪廓。

小周從祠堂那邊也趕了過來,看到我槍指的方向,毫不猶豫地半蹲著身子,采用跪式射擊的方式,打了兩個點射,視界模糊,並沒有打中那幾個黑影,反倒是把人給嚇走了,消失於黑暗之中。

它們逃走的方向,正是溪流的下遊處。

見沒有打中,小周一肚子邪火,大罵一聲操,然後收槍跑到我們跟前來,瞧見地上這怪物,嚇了一大跳,槍口死死指著它,顫抖的聲音問我們,說胡首長、陸哥,這個營養不良的怪物,是哪裏來的?胡文飛俯下身去,將這個半死不活的“咕嚕姆”雙手反縛,然後往火光沖天的祠堂那邊押著,搖頭說不知,我老胡入行也有十六年的光景了,這般模樣的怪物,倒是第一次見到。帶回去,看看這寨子中僅存的小苗女,能不能夠認得出來。

這咕嚕姆僅剩半口氣了,哪裏禁得起胡文飛這般折騰,站起來又跌倒了,我將手槍收入腰後,伸手提住它的雙腳,與老胡一起將這貨往回擡去。

我小心走著,感覺這雙腳如麻稈一樣細,腳踝上全是水,腳掌處是泥,而在它皮膚的表面有一層黃色的油脂,如同奶油、或者說是屍油,滑膩膩的,有一種怪怪的味道。

當我摒住呼吸、皺著眉頭與老胡擡著這咕嚕姆返回祠堂的時候,才發現這間占地最大的屋子已然燒掉了大半,火光沖天,天空上不斷有飄飛的煙塵和火星子掉落下來。滅火已經是來不及了,除了全身虛弱無力的雜毛小道和必要的警戒人員外,其余人都在努力地制造出一個隔離區來,不讓這場大火將整個寨子都給點燃焚毀掉。

不知道我們要多久才能夠出得峽谷,所以這裏可是我們暫時的棲息之處,不得有失。

小苗女悠悠抱著裝有虎皮貓大人的布袋,蹲在雜毛小道旁邊瑟瑟發抖,我們將那咕嚕姆擡到她的面前放下,小女孩一見到,露出一種很奇怪的表情——驚恐中又帶著一絲的好奇,說不出有多害怕,反而是有一些悲傷的情緒在。楊操本來是在搬運祠堂兩邊的可燃物,見到這情景跑了過來,翻看了一下這個僅剩一口氣的怪物,然後用苗語問她話。

悠悠拉著雜毛小道的衣角,怯怯諾諾地說了兩句話,便不再開口,雙手緊緊抱著肥母雞,眼睛裏面全是淚水。

我問楊操,說這個小女孩說了什麽?楊操搖搖頭,說小女孩講這個是怪物……不詳的怪物!

得,我明白了楊操臉上為什麽露出了無奈的表情:這話跟沒說一樣。

楊操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地下這個咕嚕姆的身上,他把它提拎到了一邊,然後撿了一塊大石頭,開始對這個家夥進行刑訊逼供起來。然而怪物便是怪物,哪裏能夠明白人類的語言,兩個人一番“雞同鴨講”之後,咕嚕姆終於血盡而亡,大腦袋上的魚泡眼也終於沒有了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