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我是誰?

我的額頭被那青黑色的舌頭給吸住,眼睛就不由自主地朝下看,先是看到這耶朗古屍胸口插著的兩把刀,上面有蒼白色的火焰在靜靜燃燒。這火焰不熱,反而是冷的,讓我有一種融雪天的澈骨冰寒,感覺所有的思想都為之沉淪、深陷,人生中遇到的所有人,在這一刻,都如同電影蒙太奇一般,走馬觀花地飄過。

父母親人、過往的初戀、幼時和長大後的朋友哥們、小美、黃菲、雪瑞、肥蟲子、朵朵、小妖、虎皮貓大人、還有近在眼前卻遠若天邊的雜毛小道……一切的一切,都要離我而去了麽?

思緒慢慢凝固,在某一段時間裏,我的思想一片空白,心如死水,靜止不動,一切都被黑暗所填滿。

……

不知道過了多久,心底裏有一種難以抑制的憤怒,開始不斷地沸騰起來,洶湧澎湃。我整個人都被這無邊的怒火給點燃,只覺得有莫名的、無端的憤怒和狂躁,想要發泄、想要呐喊、想要瘋狂——操、操、操!我低下頭,看到一個面容普通的女孩子將我的脖子緊緊掐著——這是誰?誰他媽的敢掐老子?我操,這還翻了天了?

我……我是誰?這臭婊子竟然還敢跟我搶……

混亂的思維在無端地遊走著,我的口中突然爆發出自己都難以相信的吼叫聲:“滾!你這個老賤貨,滾你媽的個蛋!”

接著我的身體仿佛湧出了源源不斷的力量,從心臟一直湧到了全身各處,我的身體仿佛一台設定了程序的精密儀器,雙手垂下,開始緊緊地掐在了我面前這個黑袍女孩胳膊上面的麻筋上。接著,掐在我脖子上的手松開了,然後我的膝蓋一頂,直接抵在了她的下陰之處。從膝蓋那裏傳來的感覺很硬,但是這並不妨礙著我什麽,因為我的手已經出現在她胸腹間的傷口上。

我緊緊地抓住一把骨頭一樣的刀子,然後使勁一劃拉,裏面有灰白色的臟器掉了出來,濃稠的黑色漿液流淌著。

我面前的這個女孩子臉一下子就變得很猙獰,牙齒銳利,如同野獸一般。然後我們兩個對了一掌,轟……我感覺全身的筋肉血脈都被這力道給震松散,跌飛而去;而那個女孩子,則被我劈到了右邊的房間裏去。

我並未跌落到地上,而是被一個穿著道袍的男人給接住,他沖我喊了幾句話,我剛剛血氣翻湧,渾身燥熱,哪裏能夠聽得清,剛想開口,卻是一陣虛弱,結果被那個男人一把抓住,朝著旁邊的一個黑洞子跳去。

一秒鐘之後,砸入深潭之中,清澈的水立刻覆蓋了我整個人——啊,好累!

※※※

咳、咳、咳……

我睜開眼睛,感覺整個空間裏有一片蒙蒙的光亮,接著口中、鼻中有好多水噴出來,肺裏面火辣辣地痛,而胃裏面卻漲得難受。

我想了好一會兒,才想到我莫非是嗆到水了?意識遊離了一陣,我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正攀附在一個塑膠充氣筏子上,大半個身子都浸在水裏漂泊,而旁邊,則是有氣無力地雜毛小道,一手緊緊抓著筏子,一手緊緊抓著我的衣襟,害怕得發抖。

而我,則正在做無意識地狗爬。

我使勁甩甩頭,感覺後腦勺痛得厲害,像被誰敲了幾悶棍一樣,我拉了拉雜毛小道,說哪裏來的塑料筏子?他有些怪異地盯著我,並不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說你感覺怎麽樣?我沒好氣地說什麽怎麽樣?老子現在渾身酸軟無力,差一點就要掛球了。

雜毛小道又問:“你知道你自己是誰不?你知道我是誰不?”

我一聽這話就火了,大罵我操,當我是神經病兒童是不是?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陸名左,你他娘的經常叫我小毒物;我有一條肥蟲子,還有一個朵朵,而我面前的這個猥瑣男人,姓蕭,人稱蕭雜毛,是個行走江湖的假道士,最愛的活動就是深入群眾,慰問廣大的失足婦女……

雜毛小道松了一口氣,嘿嘿地笑了,然後伸手拍了我一下,說知我者莫過於陸左也。

我說你剛才是毛意思啊,幹嘛這麽問我?

雜毛小道眉頭蹙起來,說你還記得剛才做了什麽不?我一聽,剛才……我開始回憶起我掉入水裏之前的情形,怎麽好象有一種局外人的感覺,好像看電視劇,所有的一切雖然就在我身上發生,卻並沒有那種親身經歷的參與感。我說我知道啊,剛才我跟那個耶朗古屍對拼了一記,結果兩敗俱傷,然後你把我拖到了洞口,我們一起跳進這個深潭子裏面來了。

雜毛小道咳了兩聲,臉色陰晴不定,說你個狗日的,剛才好像是神仙附體一樣,竟然能夠跟那古屍打成平手,真牛逼。咦?楊操那屌毛請半天神沒成功,莫非是請在了你身上……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