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靈犀一動

跌落就在一瞬間,當我的手感覺到被利齒猛力咬到的時候,頭暈腦脹的我立刻明白了,我掉入的是怎樣的一個地方。去年春節的時候有一個戰士也是跌入了一個吊腳坑中,結果在被救上來的時候,腰部以下的雙腿被啃食一光,大腿骨棒子上面都是累累的痕跡。

那個年輕的戰士叫作胡油然,而吊腳坑中的東西叫作屍鼱。

什麽是屍鼱?簡單的說就是吃過人肉的老鼠,因為吸收了人肉的怨氣,眼睛變得滴血一般的紅,體型也產生了變化。然而當時我一直有一個疑問,這個深山窩子裏,一堆肥得如同小貓的屍鼱,哪裏來的人肉吃?

不過此刻我已經顧不得思考這些問題了,我趕緊站立起來,將雙手舉到頭上的燈光前,上面盤踞著三頭油光錚亮的屍鼱,黑黝黝的毛,眼睛裏面的那一抹紅色讓人心寒。眾所周知,老鼠的牙齒鋒利得很,而且會不停地生長,如果不磨牙,會長得很長很長。我感到手和裸露的胳膊上面,像被鋒利的匕首紮了幾道口子,疼得要命。

與此同時,我的腳下也傳來了一陣撕咬的動靜。

與穿著全身厚實防護服的人一樣,雖然我因為要保持身手的靈活而沒有穿上,但是全身卻也包裹得是緊緊實實,褲子是特制的硬帆布褲,高幫的牛皮鞋,紮得不留一絲縫隙。在頭頂燈光的照耀下,奮力將手上肥碩屍鼱甩開的我,終於看清楚了這個吊腳洞的情形:不大,幾十個平方,盡頭是蒼白的山壁,然而在山壁上有很多曲曲折折的小洞,是水滴石穿的那種,有碗口大的,也有臉盆大的。

我正好掉到了一處窩點,剛才壓死了一窩拇指大的小老鼠,而這房間裏的屍鼱並不多,十幾個,全部都在我腳下轉悠攻擊。我也不怯,像跳舞一樣,全身一陣亂抖,手腳並用,將附體而來的屍鼱全部趕走。這些吃過人肉的家夥也兇悍,即使被我踩死了好幾個,也悍不畏死地前赴後繼而來。

所幸這個時候,朵朵已經從洞口中飄了下來。

這個小丫頭打架並不厲害,跟小妖朵朵差的不是一點半點,但是對付小貓小狗,卻還是有些法子的。只見她氣憤地嬌喝一聲,有一種古怪的頻率震動就在洞中回蕩。這是鬼道真解中的“鬼泣”,通過某種高頻率的音波摩擦,達到嚇阻敵手的效果。鬼或者幽靈,殺人通常都不擅長,但是在嚇人和迷惑人心方面卻有著無與倫比的天賦,所以這聲音一出現,所有狂躁的屍鼱都顧不得報仇雪恨,轉身就朝著那些孔洞跑去,像見到鬼一樣。

哦,朵朵確實就是個小鬼。

小丫頭飄到我面前,看著我雙手流血的傷口,眼睛一下子就流出了眼淚來,自責不已:“都怪我,是朵朵太笨了,沒有跟上陸左哥哥,要不然你也不會受傷了……”她捧著我的手,嗚嗚地哭。這時候肥蟲子從我的傷口裏鉆了出來,沖朵朵直眨眼。屍鼱嘴中有毒,肥蟲子這是在幫我吸毒,以及愈合傷口。

我摸著小丫頭順滑的頭發,安慰她,說沒事的。朵朵擡起頭,爭著眼睛看我,說陸左哥哥,我真沒用!要是小妖姐姐在的話,就會沒事的,對麽?

我心中一酸,明白了朵朵的意思。

一直以來,我都十分地寵愛朵朵,並不是因為朵朵能夠幫我做家務,或者能夠讓我獲得什麽別的東西,而純粹是父親對女兒的感情。然而小妖朵朵的出現,卻讓朵朵有了一個榜樣,就是要做一個對我有用的寶貝兒。然而即使她不斷地努力,卻還是比不上小妖朵朵,這讓她心裏壓力很大,沒有存在感,也有些自卑。

而這些情緒壓抑了很久,在我受傷的這一刻,終於爆發出來了。

這個時候我也不好寬慰她什麽,簡單講了幾句,聽到上面傳來了呼喊聲,是吳剛。他的聲音惶急驚慌,有一種失控的情緒。他上次救小胡的時候,拉上來的是一具屍體,而此刻,定然又陷入了那痛苦的回憶中去。他不是一個鎮定的指揮員,但卻是一個重感情的好朋友。

我在下面回了兩句,將我現在的情況介紹清楚,讓他講繩子丟下來。

趁著他們準備繩子的間隙,我從背包裏拿出了醫用繃帶將手纏繞住,然後捏了捏朵朵那嬰兒肥的精致小臉,說小鬼頭,哭個屁啊。你們每一個,對我來說,都是不可取代的親人,所以,不可以有這種想法哦,不然我會很傷心的。朵朵睜著一雙水瀅瀅的大眼睛,抽噎著說是麽?我堅定地托住她的小臉兒,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說放心,永遠是。

小丫頭歡呼雀躍了,在空中轉了幾個圈,然後飛下來羞澀地親了一下我的臉頰,說陸左哥哥你真好。

因為雙手都受了傷,所以我讓朵朵幫我把扔下來的繩子捆在了腰上,上面的人喊著號子拉,沒多久,我便被人拽了上去。好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拉住了我,馬海波拿著電筒照,發現我手上裹著白色的繃帶,說怎麽了?我說下面有上次我們見過的那屍鼱,掉下去的時候,翻滾一圈,正好壓在窩上面,結果就被啃了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