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和尚施法,雪瑞破陣

我端坐在牢中,雪瑞坐得累,半倚在墻壁上,用手指小心地摩挲著那道被式神勁氣斬出來的深印。

腳步聲隨著強力手電筒的照射響起來。

這些巡邏者配備有手槍和鳴哨,而靠近鐵門處還有一個紅色的警報按鈕。

這些便是我們全部的阻礙,沒有監控錄像,沒有對講機,沒有感應器……這種簡陋的防範措施,似乎還停留在半個世紀之前的二戰時代。不過這也可以理解,畢竟在薩庫朗(格朗教派?)的大本營,精英薈萃,隨時都有高手支援,所以他們毫無顧忌——果真如此麽?

三個人很快就走到了我的面前,這是三個赤裸上身的黑瘦男子,有一個的年紀可能才十四五歲,算是個少年,然而他眉間的英武卻並沒有因年紀而減輕半分。他停下了腳步,呆呆地看著雪瑞,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旁邊一個大叔級男子一巴掌拍在這個少年的頭上,大聲地呵斥,然後朝著雪瑞猥瑣地笑著。

大叔似乎在說著什麽淫穢的話題,旁邊的同伴也笑了,唯有那個少年沒有笑。

他的瞳孔比旁人的都要黑,泛著微微的亮光。

巡邏者沒有看到鐵門其實已經被斬開了枷鎖,也對墻上那突兀出現的石痕置若罔聞,調笑了一下同伴,然後朝著那邊繼續走去。沒有兩秒鐘,我就聽到了鐵門被猛然推開的響聲,然後有幾聲勁風炸響——這是出拳或者出腿的速度達到了極致的時候,發出的聲響。雜毛小道跟我說過,打出這種聲響的人,從國術上來講,修為已經練至剛勁的巔峰。

接著我聽到了骨骼碎裂的響聲,我的牢門被一道黑影轟然擊中,然後撞開,撒落一地的紅白。

我緩緩站起來,這是一顆滾動的頭顱,裹滿了鮮血和腦漿,而它的主人,本來屬於一個有些羞澀、情竇初開的少年。雪瑞咬著牙跟我走出牢門,她是如此努力地抑制心中的害怕,然而我仍然聽到牙齒打顫的細微聲響。

出來的時候,聽到加藤原二在低聲訓斥那兩個黑瘦漢子出手太兇,弄這麽大動靜,出了事情怎麽辦?

這兩個黑瘦漢子的身份是頂級泰拳手,出手兇猛如虎豹,雖然在這牢裏面被折磨許久,但是實力猶在。如今去除了蝕心草的毒效,恢復了些氣力,立刻就在這幾個普通人的身上耍起了威風。我看著他們的手肘和腿上的血漿,以及臉上露出的殘忍笑容,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拉著雪瑞,站在一旁。

顯然,在這牢房裏面關著的,並不是只有我們這樣的無辜者。

出於對紙片式神的顧忌,這兩個漢子雖然面露慍色,但是並沒有反駁加藤原二的喝斥,而是默默地聽著。事情緊急,時間不多,加藤原二也沒有在多說什麽,轉身朝著大牢房的鐵門跑去,在鐵門的門檻上,已經伏臥著一具屍體,斷成了兩截,血流一地。

事不宜遲,我們全部都往鐵門處跑去,路過姚遠的牢房時,我看見這個年近花甲的算命先生正蹲在角落裏,裹著草席瑟瑟發抖。因為是我“朋友”,所以小日本並沒有下狠手,但是這也只是我對他偷出雜毛小道的泥像(雖然後來又被收繳了)的感謝,並不能一直照顧他。

當我們跑出門口,來到肥蟲子視角的大廳時,加藤原二突然停止了腳步,回頭點人,說怎麽少了一個?

我們左右互看,確實,那個叫做威爾的英國人沒有跟上來。兩個泰拳手中的獨目漢子一激靈,返身沖回牢房,過了一會兒,威爾屁顛屁顛地跟著獨目男跑了出來,抹著嘴唇連說騷瑞騷瑞,他剛剛很渴,喝了一口水。日本小子眼睛一瞬間眯得狹長,有一種殺意在蔓延,然而他還是忍住了,只是冷冷地說沒有下次。威爾一邊歉意地笑,一邊點頭。

關鍵時刻,不能內訌。

日本小子深諳合作之道,我也是,所以對威爾那只藏入身後、手背上全是鮮血的右手,視而不見。

這是一個寬闊的大廳,站在中間說話能夠聽到回響的那種,空蕩蕩的。大廳的左邊是牢房,右邊的盡頭有一扇老式的大鐵門,那裏應該是出口。這一點,我得到了對這裏情況最為清楚的人——雪瑞的肯定。事實上,就我個人感覺而言,我們所處的這一個廣闊的空間,應該也算是大監牢的一部分。

這裏是大通鋪,而我們那裏,應該是犯人的VIP包間。

我們緩步走向右邊的那扇鐵門,路過那根兩人合抱、三米高的石柱時,老和尚巴通停下了腳步。他將左手的食指放在黑色的嘴唇中舔舐了一下,然後將這沾著口水的手指豎在空中,三秒鐘後,他冷哼了一聲:“好重的怨氣,竟然能夠凝如實質?如此可不好,會拖累我們的……”

說著話,這個枯瘦得如同只小雞一樣的老和尚雙手結印,沉於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