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三人相聚,互道有緣

當我重新恢復意識的時候,第一感覺是腦子都快要炸開了。

劇烈的疼痛感喧賓奪主,占據了我所有的知覺,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聞到了有陳腐潮濕的氣味,它在我鼻間縈繞,揮之不去;耳邊也傳來了一聲又一聲的呼喊聲,剛開始還是很遙遠,如同在天邊,這會兒終於聽清楚了:“陸左哥,陸左哥,你快醒過來啊……”是雪瑞,她帶著哭腔的呼喊聲,一下子將我的意識完全喚醒。我睜開眼來,入目處是一片昏暗,還有雪瑞流滿眼淚的精致小臉。

“陸左哥,你終於醒了?”雪瑞見我醒轉過來,高興得要命,緊緊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的意識終於恢復了正常運轉,這才發現我正躺在地上,身下墊著一張破爛的草席子,而我的頭則枕在雪瑞的大腿上,軟軟的,有一股女兒家的香氣在,讓整個房間裏的空氣都變得清新了一些。是的,沒錯,這裏是一個房間,準確地說應該是一個牢房,而我和雪瑞,則成為了階下之囚。

我想張口說話,然而張開嘴巴,卻感覺喉嚨火辣辣的,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雪瑞連忙把我的頭平放在地上,然後跑到一邊去,過一會兒,她捧著一掬水,送入我渴得冒煙的嘴裏。雖然這水同樣有一股陳腐的古怪味道,然而我卻甘之如薺,覺得這水仿佛給我注入了足夠的生命力。一掬水喝完,我終於能夠開口說話了:“雪瑞,我們這是在哪裏?”

雪瑞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事實上我問的這個問題純屬廢話,她問我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我點點頭,她笑了,笑容就像最純凈的山泉水,比那夢中的天使還要漂亮。

她告訴我,我被一個黑衣勁裝的男人擊暈之後,她抗爭了一下,就束手就擒了。我們被捆著,帶到了這個地牢裏面來。這個地牢在哪裏呢?雖然他們給薛瑞蒙上了眼睛,然而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薛瑞並不是靠眼睛來識辨萬物,而是靠天師道北宗高人羅恩平給她開啟的天眼。

我們是在望天樹林盡頭處,一個密林掩蓋的大山之中。這座山被人為地掏空,空間廣闊。薛瑞告訴我,這個地方有很長的年頭了,而且她還看到了墻壁上有很多日文的標識,所以她推測這裏有可能是當年日軍侵略東南亞的時候,留下來的地下基地。連山前的那一片望天樹,也許都有可能是日軍移栽過來的,畢竟望天樹在此之前,僅僅只分布在西雙版納的補蚌,和廣納裏新寨至景飄一帶的20平方公裏範圍內。

至於日軍為什麽會在這既非交通要道、也不是城鎮中心的大山裏偷偷修建軍事基地,而且還沒有被人知曉,這就不得而知了。上一次世界大戰,至今已經過了六十多年了,歷史被歲月塵封,而這裏則迎來了它新的主人,一群穿著長袍的土人。他(她)們操著泰語、緬語和英語,與旁人交流著,在薛瑞路過的地方,每一個人都像是大地的主人,用蒼鷹一般寥廓的眼神看著她和我。

墻壁上有電燈,但是早就已經廢棄不用,有熊熊的火焰在跳躍,燃燒著松油。

接著,我們就被送到了這裏,一個不足十平米的囚室。

所幸的事,他們並沒有將我和雪瑞分開。

而我,已經暈過去十個小時了。

雪瑞告訴我,這裏是她所見過最恐怖血腥的地方,每一寸土地上都流淌著鮮血,每一個角落都有冤魂和亡靈在哭訴、在呐喊、在哀嚎……這是一個恐怖之地,正直的人會變得齷齪,純潔的人會變得肮臟,善良的人會變得惡毒,所有一切的美好,都會變得醜陋不堪,讓人心生唾棄。

只有天生邪惡的人,才會愛上這裏。

我這個時候已經倚墻而坐,打量著這間牢房,三面都是堅硬的石頭,特別是背後這一塊,更是巨大的山體;而在我對面,則是一扇柵欄式的門,柵欄是金屬的,或許是鐵,有微微昏黃的光線從門中透過來——這種門能夠讓巡視者很容易看到裏面的囚徒在做些什麽,並且能夠隨時采取行動。

門的對面,也是和我這樣一般的牢房。

而這房間裏面,則就簡單很多了,門口處有一個廣口粗瓷缸,身下有一張破草席,除此之外,再無別無——等等,在角落陰影處的那個小罐,是夜壺麽?好吧,從它散發出來的尿騷味,我可以肯定是夜壺了——如此簡單,家徒四壁。

而且,除了這一身衣服,我們所有的東西都被沒收了。

我嘗試著站起來,然而渾身無力,連腿都提不起來。這種虛脫感讓我很詫異,我雖然在與那黃金蛇蟒搏鬥的時候耗盡了力氣,但是還不至於如此吧?我看向了雪瑞,她苦笑著告訴我,我在進這牢房之前,被灌了一種刺鼻的綠色草汁,也許是那草汁藥水,讓我全身乏力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