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雁過拔毛

聽著雜毛小道這麽說,我不禁深深地懷疑起自己來。

我聽過一句話,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反而是你的敵人。雜毛小道雖然不是我的敵人,但是我們這段時間走得太近了,兩個人的習性彼此都了解了,套句俗話,幾乎是屁股一蹶,就知道拉什麽翔。因此,他是了解我的,這麽說,難道我是真的有問題?

不對啊,我是一個正常的男人,這個毋庸置疑,我每天早上都會舉行升旗儀式的……呃,不說了。

那麽我是怎麽了,是因為金蠶蠱在我體內消磨了欲望,還是練十二法門中固體的法子將精力都煉化了,又或者是朵朵住在我胸前的槐木牌中,我下意識地怕教壞小孩子,所以才刻意壓制自己的欲望?又或者……我想到一個可能性,自己的臉都嚇白了。

雜毛小道見我如此,嘿嘿壞笑,說怎麽樣?貧道帶你去拯救流落風塵的女居士,你去是不去?

我咬著牙,說去就去,誰怕誰!

雜毛小道哈哈大笑,說你丫說得這麽勉強,好像一個處男一樣。愛去不去,老子還不求你了。我扁嘴,說得了,小爺到時候就證明給你這個色道士看一看,到底什麽樣子才是真男人。說著,我心裏又有些抵觸,為自己辯解,說我之所以這麽素著,其實也是因為愛情,我要為黃菲守身如玉。

雜毛小道呸我一口,說就你這花花公子,特瑪的還說守身如玉?哼,愛情……

我終於找到理由了,說是,就是為了愛情。

雜毛小道譏笑我,說尼采說了,愛情死了,你這種相信愛情的人,也必死無疑。我哈哈笑,說你這個茅山道士,居然還懂尼采?不過哥哥,尼采他老人家說的是上帝死了,不要拿名言警句來嚇唬我。我學歷不高,不代表我書讀得少。話說回來,你今天怎麽這樣子,少有的激憤哦,是不是受過傷啊?來嘛,說出來聽一聽,也讓我高興高興……

他沒答茬,低著頭,咕噥說到地方了叫他,早上給幾個人算命,腦子累,要睡一會兒。

說完他閉上了眼睛,靜靜地坐在副駕駛室上,一動也不動,表情不悲不喜,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車子在高速路上行駛著,我一邊看路,一邊從後視鏡中打量他:雜毛小道一向沒心沒肺,油滑得像經年地溝油炸出來的老油條,這是他很少表現出來的寧靜,讓人有些摸不懂看不透,但是卻能夠感受到他似乎沉浸在回憶的過往中,有些難以自拔。

一個人再樂觀向上,總是有一些悲涼的回憶,壓在心底裏,偶爾翻起來,是悲是喜,不足外人道。

※※※

我們到了東官市區的時候,已經是午後兩點。

打電話聯系老萬,他告訴我,說阿根在病房裏面突然大喊大叫,嚇壞了其他病人,現在的那家醫院並沒有專業的神經科,所以醫院方面讓阿根辦轉院手續,轉到市機關的精神病院去治療。阿根的父母不願意,已經把他先暫時接到阿根的家中照看著。他問我們現在在哪裏,他帶我們去認門,因為他父母不認識我。

我問他在哪裏,他說他在總店上班。我說好,二十分鐘之後我過去。

行車到了總店,就看到老萬站在店子門口,脖子伸得老長,東張西望,像個鴕鳥。我把車停好,走過去時,他便迎了上來,遠遠地叫了聲陸哥,又跟雜毛小道打招呼,說蕭道長。我點了點頭,問古偉在麽?他說在,於是我們一起走進了店子裏。午後,店子的店員不多,三兩個,有認識的,也有新來的,認識的店員見了我叫陸哥,旁人一臉茫然,定是想著哪來冒出來的人物?

古偉從小房間裏跑出來,拉著我,說進辦公室坐。

搬來板凳,幾個人坐起,我便問起阿根的事情,古偉皺著眉頭,說辭也和老萬差不多。提到莞太路那邊的店子,古偉說先停了,老板都出了這樣的事情,店員們都不敢去了,還談什麽開張?不開張,但是這房租可得照交吧。雖然那裏的租金比周邊的便宜,但是終究是市中心附近,再便宜,能夠便宜到哪裏去?

所以說,這一次,終究還是虧本,虧得褲子都輸掉了。

阿根的這生意盤子,他一人占了大部分,但是我還保留著10%的份子沒有轉讓,而古偉,我之前曾經轉了12%的股份給他。這錢是古偉砸鍋賣鐵、東拼西湊才弄來的,自然是十分的緊張,也盡心盡責。今年的生意一直不錯,所以才擴張了一家分店,可是阿根這麽一出事,店子無法正常運轉,虧了血本,古偉著急,我也是能夠理解的。

不過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我所關心的,是阿根的健康狀況。所以也懶得聽他在這裏明裏暗裏的埋怨,當作不知,只是問阿根現在在哪裏,是老房子,還是今年買的那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