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所謂天地不仁

對視一眼,雜毛小道與我一起說出了一個名字:虎皮貓大人。

這只肥鳥兒,已經出去數天,沒有露面了。我們這幾天事忙,也無暇關注它,而且虎皮貓大人向來自有主意,我們也管不了這肥廝。說實話,對於它的過去,我並不是很了解,雜毛小道的家人一直比較避諱談起虎皮貓大人的往事,我也只是一開始認識它的時候,聽過它吹牛逼瞎侃,也不知真假。

雜毛小道也搖頭,說他自小離家,入山中修道,只是偶爾回家。

這虎皮貓大人是被他爺爺帶回來的,一直供養著,家裏人對它都很尊敬,只知道它是一個去過幽府的人投生,前世死於上個世紀40年代。多余的信息,便不知道了。

我們心中疑問重重,但是此刻也壓下不提,對著地上這鐘助理又是掐人中,又是念靈咒,好歹將他給喚醒。醒轉過來的鐘助理一臉的茫然,見到許鳴,疑惑地問李少,你怎麽會在這裏呢?聽到他這句話,我們都奇怪了,鐘助理已然知道了李致遠是窮學生許鳴的事情,怎麽睜眼見面,居然一口就叫“李少”?

他的記憶出現了岔子,還是假裝不知情?

許鳴也詫異,吱吱唔唔,不知所言。而鐘助理也沒為難他,反而是轉頭看向了我和雜毛小道,說兩位師傅,我們不是在元朗麽,怎麽跑到這裏來了,這裏是……他四周看了一下,疑惑地問這是哪裏?

我們三個都啞然,不知道說什麽,半天,雜毛小道幽幽地結了一句,說這裏是——和合石墳場。

鐘助理一骨碌爬起來,大驚,問怎麽回事?我們不是在元朗那邊開車麽?啊……

他站起來,又跌落在地上,捂著頭,說好疼,頭好疼啊……我立刻蹲下來,看著鐘助理的額頭,一陣青筋鼓動,顯然是疼痛難耐。我立刻伸出兩個大拇指,抵住他的太陽穴,大喝一聲“洽”,這一聲若春雷綻放,立刻有嗡嗡的回聲傳來。然後我兩個拇指緊按,細細地研磨了一會兒,他才好一點兒。

雜毛小道張著嘴,對著口型無聲說道:“被施術了……”

我點了點頭,待鐘助理好了一點,才站起來,拍拍手,與雜毛小道往回走去,留下許鳴用李致遠的身份,跟鐘助理解釋。到這車這邊,我問雜毛小道怎麽辦,要不要拆穿許鳴,直接跟李老板說?雜毛小道聳了聳肩,問我:“陸左,平心而論,你覺得許鳴,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我思索了一下許鳴給我的印象,斟酌了一下語言,說許鳴這人,怎麽說,作為一個年輕人,開朗、積極、向上、心地善良,而且很有責任感,但是也有一些小軟弱——當然,這都是他力圖表現出來給我們的,是與不是,還是兩說。人心是最叵測的,我認識他還沒有一個晚上的時間,哪裏知道他是真性情,還是偽善良?

雜毛小道嘆了一口氣,說此事真的很難辦。

為什麽呢,他懂得看面相,但是這面相,是李致遠的。換魂一事,太過離奇,有違天道,一切的線索和運算法則,都全部混亂了。貿然決定別人的命運,這種事情,最讓人頭疼了。不過,現在真正的李致遠,已然死掉了,倘若我們再一揭穿,李老板只怕是接受不了喪子之痛,認定我們胡亂應付,那可就不妥了。我們現在也拿不出什麽證據來,還不如……

我看著他,眉頭皺起,說難道我們要和稀泥?

他手拍在了我的肩膀上面,說陸左,為什麽不換一個角度來看呢,這是三贏的決定:只要我們當作今天晚上沒事發生,那麽,我們給了許鳴一個實現自我價值的機會,也讓李隆春沒有失去兒子,而且,我們也獲得了李隆春的友誼,有利於麒麟胎的找尋……

我低著頭,說是皆大歡喜麽?真正的李致遠,可是含恨而死呢!

我不知道這個紈絝公子到底做了什麽惡事,但是所有的罪過都讓他一人來承擔,是不是有違天道呢?雜毛小道也輕嘆了一口氣,“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道叵測,一飲一啄皆天定,誰能夠明白老天爺的意圖呢?我們唯有活在當下,為活人操心而已。

我沒話了,說怎麽做,我都沒有意見,你看著辦吧,我不摻合了。只是最後提一句,我對這個許鳴,總是有些不喜歡,或許是第六感吧。雜毛小道笑,怎麽突然娘娘腔起來了,還是說,你莫非已經開啟了佛家“八法心王”中的“意識”?我聳聳肩膀,說那可說不定呢。

他大笑,罵我不要臉。

說著話,許鳴跟鐘助理走了過來,許鳴接茬說話,說你們再講什麽呢,這麽熱鬧?我聳了聳肩膀,扯淡呢,說去哪裏泡個澡,洗去一身血腥。鐘助理嫌棄我們一身惡心的腥臭味,站開一些,說原來是被人綁架了,搞著一身,是什麽血?我看著雜毛小道,撇了撇嘴,不說話,等鐘助理把門開起來,便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