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子夜活屍逞兇

這人額頭寬而平,鼻梁高聳,臉頰削瘦,雙眼炯炯有神,走路時身姿矯健,從黑暗中出來,攜著風和露。

他便是我們剛剛在李宅中見過的李致遠。

這個家夥的突然出現,莫說是鐘助理,便是我,也是覺得十分的意外。此刻的他,不是應該乖乖地待在九龍城的別墅中睡大覺麽?此時出現在這裏,定然是有蹊蹺的。我沒有再說話,但是心中卻已然將他歸到有問題的一類裏面。

這世界的事情,就怕“概率”二字,要是有個玄之又玄的巧合,真就將兩人的魂魄全部給替換了,說不定也有可能。

雜毛小道的“大六壬”算得果然準確,李致遠走到了我們前方的坡間平地處,便沒有再往前行,而是停了下來,謹慎地望著四周,低聲地喊:“韓月,韓月……”這附近除了他,便只有小路下面的我們三人,自然沒有人回應。沉默了一陣,李致遠掏出了手機,開始撥打起電話來。

他撥打了幾次,都沒有通,第四次,從山路的上方,傳來了一陣清靈的和弦鈴聲。

又有一個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身形瘦小。

是個女人。

那夜的月光清冷,朦朧地灑落在地上,讓我們看清了這個女人:她並不高,只有一米五幾,黑暗中只能夠看清楚臉的輪廓,精致,有著立體的美感;她結著一條又粗又長的大辮子,在夜裏,油亮油亮的,有著詭異的光華;披著一件吸光的灰黑色袍子,身體若隱若現,如同全息投影。

她便是昨天在暗處,謀害我們的那個有著吉普賽占星師傳承的女人。

我樂了,雜毛小道剛剛說的話果然沒有騙我,這幾天碰見的熟人,居然一個一個地跑到了這個荒山嶺來,聚攏。不知道這裏到底有什麽樣的魅力,以至於如此。

“韓月,你這麽急找我到這裏來,到底怎麽了?”

李致遠迎上前去,出言問道。

那個叫做韓月的女人走到了李致遠跟前一米處,停住,說道:“李……我最近接了一個活,結果遇見高人,失手了,身中劇毒,子午兩時便疼痛難當,想要昏迷過去而不得,誰都看不好。秦伯說有兩個方法,一是去找那人幫我解開,如若不成,便需要去馬來西亞,找班布上師拔毒。無論哪個,都兇險,所以找你出來,提前與你告一個別。”

她的聲音軟糯,有一種異樣的腔調,像是外國人在說話。

李致遠問是怎麽回事,到底是什麽人,能夠傷到他?

韓月說是她下手對象請來的高人,好像是大陸表哥,一個青衣道士,一個疤臉小子,都有些真本事。尤其是那個疤臉小子,跟班布上師一樣,是個能夠驅蟲的家夥,她這毒,便是給那蟲子給咬的。她說完這話,守在路埂下面的鐘助理便用目光,來回在我和雜毛小道的臉上巡視,說不出是敬佩、驚奇還是恐懼。

不過窩在這裏,他便是有天大的疑問,也只有時候再說。

李致遠沒有繼續問,而是長嘆一聲,說:“韓月,害人之心不可有,常走夜路,難有不碰到鬼呢?你聽我一句勸,不要再待在秦伯的手下了。跟著他,終究不是個事。”韓月冷哼,說:“你現在倒是一身輕松了,但是你想過沒有,那個家夥到現在還沒有再來找你,多少,還是忌憚我在?他痛恨你奪去了他的一切,但是一直隱忍至今,不就是因為有我,罩在你上面?”

李致遠依舊長嘆,搖著頭,說:“事情鬧成這樣子,你以為我想麽?唉……韓月,不管怎麽說,我還是要謝謝你的。”他說著,伸手過去,攬著韓月瘦小的身子,緊緊抱住。那個叫做韓月的女人渾身一震,終究沒有掙紮,靜靜地依偎在李致遠的懷中。

雜毛小道眼眸子晶亮,忍不住流出了口水,等待著接下來的激情畫面。

他就好這一口。

然而沒有,這兩人似乎在演繹“情深深雨蒙蒙”的現實版,只是純純地摟著,沒有任何後續的動作,這讓重口味的雜毛小道不住搖頭。而我已然從兩人的只言片語中,發現了端倪,果然,這個李致遠,還真的就是原來住在屋村中的窮學生許鳴,而那個真正的李家公子,卻是因為這個韓月說的某種原因,沒有再出現。

事實便是如此,果真是一件奇事。

然而證據在哪裏,難道要把兩人找來當面對質不成?而且,那個叫做秦伯的家夥,到底是誰,好像整件事情,都跟他扯到了一起。

兩人抱了一會兒,空地裏突然出些了幾朵亮光。

這些光是由一種冉冉上升的幽藍色火焰,所發出來的。這火焰的模樣,我記憶深刻——是鬼火。曾幾何時,那幽藍的鬼火侵入到我的身體中,焚燒著我的身體,席卷了我的靈魂,讓我曾經誤以為這個世界都依然在夢中。這記憶深邃得已經融入到了骨子裏,讓我銘記,每每回想,都是心中發麻,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