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泊來品,聚邪紋

章董沉沉睡去,我們則退出了病房。

顧老板迎上來,問情況怎麽樣?我們搖頭,說這個事情估計要等到晚上,才能夠見分曉。

他說好,舟馬勞頓一整天,也辛苦了,便帶我們去附近的富豪九龍酒店吃晚飯。章家人憔悴無力,也就派了章董的二兒子章家田過來陪我們。秦立早已安排好一切,於是我們乘車前往。到了飯店,果然比我在國內見的要豪華許多,我和阿東合開的那家苗疆餐房,與之相比,就仿佛村姑比之公主一般。

當然,這等繁華,都是用港幣堆出來的,羨慕不來。

吃飯的時候,我跟雜毛小道談起一件事情,我曾經在湘東郴州,給一個武警朋友看過病,也是惡鬼纏身,怨念不止,後來我捉住了那個鬼魂,將其超度。我把過程講予眾人知曉,雜毛小道表示可能有所出入,吳剛身邊那鬼,只是執念,而章董身上這肮臟玩意,有可能是中了邪。

他甚至有理由懷疑,章董是被人動了手腳。

若是如此,問題就嚴重了很多。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吃驚,章董的二兒子章家田忍不住問,說難道是有人在背後,蓄意謀害他老豆的性命,這是為何?由於我們的語嫣不詳,他一直表示了不信任,不理解,此刻更是出言諷刺,說道:“敢情兩位還是個破案高手,一眼就看出了背後的故事?那我真的還要洗耳恭聽一番,看看我老豆都一個廢人了,到底是誰,有什麽動機,還要來害他?”

雜毛小道沒有回答他的問話,而是轉頭看向了我,問小毒物你看出什麽來沒?

我想了一想,問莫非是“聚邪紋”?

雜毛小道點點頭,說你也看出來了。旁人紛紛問,什麽是聚邪紋。我解釋,這是一種被人詛咒之後,病發時在脖子後面出現的一種類似於大理石一樣的淺顯雲紋,不仔細看,就看不清,會與久未洗澡而出現的垢紋相似。通常,只有惡毒的靈力詛咒,才會產生聚邪紋,而這靈力詛咒只有那些有法力、有門道的積年老巫,才能夠發出。

那惡魄,其實是被放大鏡照了一遍,才會顯得尤其恐怖。

章家田聽我們說得真切,便問他父親這詛咒,有沒有得治?他滿懷希望,語氣都謙卑了幾分。而我和雜毛小道都搖頭,說這個難辦。聚邪紋的產生不是道術、不是降頭、不是楚巫,而是來自西方巫術的舶來品,最早來自於古吉普賽人的原始教義,是吉普賽占星師“塔羅牌、水晶球、貓靈詛咒”中的其中之一。

這是異教徒的伎倆,我和雜毛小道都只是聽三叔擺龍門的時候有所提及,卻不知道解法。不僅是我倆,即使是告訴我們的三叔,恐怕也不知曉。

不過,全世界的邪法,最簡單的解法,就是找到下降之人。

我們問章家田,說他父親到底得罪了什麽人。章家田眉頭皺起,他老爹這幾十年,大半輩子,在兩岸三地來來去去,要說沒有仇家,簡直是天方夜譚;但仇家太多了,一時之間說是誰,這個卻又要好好尋摸一二。

見章家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們也不著急,這件事情,還是問問章董,最清楚。

因為要忙著晚上的事情,我們也並沒有喝酒,匆匆吃完。顧老板貴人事忙,席間不斷有電話進來,自然不能一直跟著我們,便派了秦立陪同。跟顧老板一起走的是虎皮貓大人,這肥鳥兒吃幹抹凈,撲騰著翅膀,自尋快活去了。

說實話,這肥鳥兒,比雜毛小道還神秘。

返回醫院,我和雜毛小道便坐在醫院樓道的長廊座椅上,靜靜等待子時的來臨。

旁邊一群人圍觀。

夜漸深,我和雜毛小道閉目養著神,而章太太則一直用疑慮的目光掃量著我,我自混世界,經常感受到這樣不信任的目光,早已淡定自若——雜毛小道的扮相,倒是還有些嘩眾取寵的效果;而我,就外貌而言,哪裏像一個有道之士?簡直就是一個青皮小年輕。這也無妨,包子有肉不在褶上。

十二點,我睜開眼睛,看到雜毛小道也看著我。

我們相視而笑,然後起身,走進病房內。

章董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露出灰白的頭發,合眼而睡。我們沒開燈,把跟進來的眾人全部趕了出去,雜毛小道擺起了簡易蘸台,燃香燭,上擺三祭品、三果盤,凈手焚香,舞動著隨身攜帶的桃木劍,在裊裊青煙香燭氣中念起了《登真隱訣》,渾身抖如篩糠,劍尖吞吐不定,我一看他這劍就想笑——這家夥的桃木劍是新做的,沒有一點符紋加持,根本就是一個樣子貨。

呼——

雜毛小道燃起一張黃色符箓,劍尖舞動。

自來到東方明珠之後,一直都是雜毛小道在唱主角。他瞎積極,我便袖手旁觀,打壺醬油。當然我也沒有真閑著,而是用朵朵的“鬼眼”,仔細打量病房周圍一切:時值六月中旬,香港氣候炎熱,室內有空調,恒溫,然而身處其間,卻感到有莫名的寒意。這寒冷不是源自於生理上的,而是直接作用於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