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幕後黑手,師叔又見師叔

這一聲“統”字如平地驚雷,連吐出來的我自己,都被震驚到。

這一刻我感覺到有萬丈光芒。

這美人頭顱如遭雷轟,五官各處都迸出許多黑色的液體來。它發出了比第一次更加淒厲的叫聲,這聲音簡直已經超出了人類耳朵所能感受到的音域,我腦袋頓時感到一陣如針刺一般的劇烈疼痛,這疼痛似乎已經滿載,連我的頭顱都要爆炸了。不僅如此,一直在我體內的金蠶蠱終於開始暴躁不安起來。

據我所知,類似於金蠶蠱這種半靈體,最忌諱的也是高頻超聲波。

美人頭顱不再來咬我,往上飛去,而我則感到耳朵都在流血,忍不住地用全是血漿肉沫的雙手,捂住耳朵。

它浮空之後,像一團水母,拖著累累的內臟和腸子就朝前路,跌跌撞撞飛去。

打蛇不死,必遭其禍,而且還後患無窮。我豈是姑息養奸之人,掙紮著爬起來,一個百米沖刺,往前方跑去。08年的冬天特別寒冷,風在耳邊咆哮著,反而將剛才噬人心骨的疼痛減少了一些,我的耳朵一直在耳鳴,此刻也減緩了,變得輕微。三包黑狗血潑下,再被我真言共鳴劇鎮,美人頭顱周身的紅霧已然淡薄得幾近於無,此刻飛行,也如同剛開始嘗試飛翔的笨鴨子,一路跌跌撞撞,搖搖欲墜。

我大跨步追趕著,手已經伸進了袋子裏。

裏面還有兩包黑狗血,最後的兩包。我調整呼吸,讓腳步隨著心跳的節奏在奔跑著,想象自己是探花郎小李飛刀,想象著自己是射日的後羿,想象著自己是狙擊手之王、丹麥的“白色死神”西莫海亞……一時間各種大神在我腦海中旋繞,嗖——我出手了,正中其間。

大片血花四濺,美人頭顱終於無力跌落了下來,在地上,遠遠看去像一灘的爛肉。

我立馬跑到,擡起腳,神經質,狠狠地踩中了這頭顱脖子下面的一串內臟,吧唧一下,居然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斷了許多。一為激動,二為緊張驚悸,我發瘋似地亂踩,將這團受了重創的腐臭血肉,全部踩成了碎肉沫子,然後抓住這廝的頭發,像舞弄流星錘,幾圈圓周運動之後,猛地往地上砸去。

這頭顱如同籃球,高高彈起來。

寒風吹來,驚悸似潮水一般退去,我渾身全部都是血漿,冰冷,忍不住地打哆嗦。這時從江城方向行來了一輛大貨車,明亮的前燈耀眼,還打了一個長鳴車喇叭。我倒拎著這燒焦的頭顱,往路邊讓了讓。那貨車又按了按喇叭,顯然對我出現在高速路上的行為,十分不滿,然後可能是看清楚我這副可憐的模樣,我感覺那喇叭的尾聲都在顫抖,一點停頓都沒有,嗖的一下,往前面沒命地跑去。

我感受著地面一陣顫抖,那是重型卡車的輪子在壓路。我手中這個飛頭降,嘴巴還在開合,吐著泡泡。

它紅色的眼睛,看著左邊的方向。

我循著它的視線看過去,只見在高速公路護欄外邊的平地上面,有一團趴在地上的黑影。顯然,被我注意到,黑影緩緩地站了起來,身體僵直,擡起頭看我。我在黑暗中的視力已然有了很大的提升,一眼,便認出了這張醜陋中略帶一些詭異的臉,以及裸露在外邊的脖子上,那恐怖的紋身。

巴頌,來自泰國的降頭師,一個莫名其妙出現、又莫名其妙和我作對的男人。

他盯著我,黑暗中眼睛泛著亮光,我敏感地發現,他嘴角和前襟上有血跡,顯然,在我發現他之前,這個老男人已經吐了一場了。赫赫赫……夜梟一般的啼笑聲從黑暗中響起來,他居然裹著披風,黑色的大麾包裹著他單薄的身體,一團黑往我這邊移動。

我問他:巴頌?

他點頭,說是。

手中的美人頭顱居然又動了,究竟是“蠢蠢欲動”的動,還是“垂死掙紮”的動?我不得而知,然而作為一個驚弓之鳥,我唯有將手中的這玩意,往高速路的護欄上砸去,狠狠地砸,每一次擊中石欄,都是鮮血四濺。我是如此的用力,以至於我砸第四次的時候,絲麻一般的頭發終於脫離了頭皮,這頭發像一顆炮彈,“嗖”的一下,飛往高速公路的路中間,落地,像球一樣,咕嚕咕嚕的滾。

巴頌冷冷地看著我發瘋,既沒有阻止,也沒有叫罵,仿佛一個局外人。

然而,從他不斷顫抖的身體,能夠看到他內心蘊含的憤怒。

我丟掉手中的屍發,然後找了塊幹凈的地面抹了抹,一手灰,然後跟眼前這個外國友人親切問候,說晚上好啊。他對我說想不到,陸左閣下居然是個這麽厲害的人物。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說哪裏,控魂降、控屍降……巴頌先生真的是奇術叠出。不過呢,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降頭一術,逆天而為,講究的就是一個兇險與機遇並行,你能夠習得控屍降,必然也擁有飛頭降這門奇術。若你敢咬牙一搏,有條件上飛頭降,沒有條件也上飛頭降,如今恐怕已經成為一方大拿了,哪裏還會怕這種凡間的黑狗之血,遭遇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