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吊腳坑的屍鼱(第2/3頁)

而那吊腳坑,便是在這墻壁的前面,胡油然就是看錯了,一腳跌進去的吧。

但是,為什麽他掉下去時,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出現呢?

是我們太急了,還是他根本沒時間叫?

當下也顧不得這些疑問,繩子我們是有準備的,聽這聲音也不深,幾個人連忙把繩子捆好放下去,放了四米多就到底了——還好,我知道,有的溶洞的吊腳坑幾十米,摔下去直接成肉醬。下面接住了,拽了一拽,很沉,我們幾個人就用繩子捆住腰,然後往上拔。那戰士有一百多斤,幾個人用勁並不算重,我們往上面拉了兩米,卻感覺繩子突然一沉,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洞裏面傳來淒厲的慘叫:“啊……這是什麽東西,啊,好痛!好痛啊……你們快他瑪的拉啊……”

他奮力掙紮起來,而我們的繩子立刻就一沉,死重死重的。

吳隊長趴在洞口用手電筒照著,似乎看見什麽恐怖的東西,大叫快點,快點。我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只是奮力地拔著,洞地下的那個叫做胡油然的戰士一直在大叫——說句不敬的話,就像殺豬一樣嚎叫著——讓整個黑暗的空間裏。充滿了讓人驚悚的害怕,好像這恐懼馬上就降臨到自己頭上一樣。

啊——隨著這一聲慘號斷聲,我們感到下面的力道一松,全部奮力一拉,胡油然一下子就被我們拉了上來,非常輕松。然而於此同時,我感覺臉上熱熱的,一抹,全部是溫熱的鮮血,低頭看去,只見被我們拉上來的這個小戰士,全身自腰、盆腔以下,全部都被啃得血淋淋的,兩條小腿處甚至白骨森森,幾乎沒有一塊好肉了。他被我們拔出來,躺在地上,嘴裏往外面冒著血沫子,嗓音嚎啞了,全身痙攣地抽搐著,眼睛往上翻,已經是沒有什麽生機了。

吳隊長一直守在洞口,人上來時自然甩了他一臉的血,他看到了胡油然的慘狀,一臉驚詫,抹了一下被血水糊住的眼睛,然後跪下來拉著胡油然的手問怎麽了,見沒反應又掐人中。那個警察受不了這血腥味,一下子就跪在一旁吐了,稀裏嘩啦的。洞裏面還有細細索索的聲音,吱吱叫喚,沸騰。有個戰士拿著微沖,往裏面“嗒嗒嗒”掃射了一串子彈,這才消停。

吳隊長跪坐在胡油然的旁邊,地上流著的全部都是血,粘稠,胡油然疼得已經昏厥過去了一次,幾秒鐘後醒來,看著我們,問怎麽了?他似乎感覺不到疼了,但是說冷,連吳隊長問他的話,也不答。我看見他眼神渙散,便插嘴問有什麽遺言。他反應過來,想擡身子看一下自己的腳,然而剛一想起,就又輕聲地叫喚了一下:“啊……”

這一聲似乎完全透支了他的體力,臉上疼得扭曲了,強忍了一會兒,他盡量舒展了一下眉頭,輕輕嘆道:“唉,當兵一年多,我都沒回過家呢,我想媽媽了……”

這話說完,他便再無聲息了。他死得很不甘,睜著眼睛。

胡油然是湖北人,年僅十九歲,花一樣的年華,然而卻死於一個大山深處的溶洞之中。

旁邊幾個男人都是他的戰友,一時間淚水止不住地跌落。可這個時候並不是傷感的時候,我一把拽著吳隊長問剛才看到了什麽,他說是老鼠,像小貓一樣的老鼠,一大堆,全部粘在油然的身上,一個接一個……我說最後怎麽沒有甩上來一個呢?

他說不知道,手電筒一照,個個的眼睛都是紅晶晶的。

我想起了雜毛小道的那句話——何為妖,反常必為妖!李德財也說過,他失蹤的時候,曾經見過很多大老鼠在他面前跑來跑去。老鼠其實是很怕人的,人們說“膽小如鼠”,便指的如此。然而敢主動進攻人類的,必然是吃過人肉的,兇狠得很,這種老鼠又被叫做屍鼱。我們都知道,人死之後,屍體是最好的細菌病毒培養基,鼠疫可以在屍體的骨骼裏面存活60年,炭疽40年左右,裏面存在的屍毒極其厲害,若是感染,又被屍鼱食用之後,這屍鼱,便非常具有攻擊性,而且劇毒。

我抓起一大把糯米往洞中一撒,然後聽到吱吱的聲音傳來,非常痛苦。

我制止了其他人想要帶上胡油然屍體的舉動,並且不讓他們去摸。此刻的胡油然,不一會兒身上就全部都是毒了,一不小心,便能感染到人。他們都不幹,說我不理解他們的戰友之情、兄弟之情。人都死了,要給他留一份屍首,好給他家父母交待啊。我看著吳隊長,問死了一個弟兄了,是不是想所有的弟兄都死掉?他愣了一下,死死盯著我,然後咬著牙,說先放在這,過幾天組織人手工具,再來!

用隨身帶的布裹好胡油然的屍體,放到一處懸空的石台上後,我們再次往著出口走去,一路做上記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