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盜植物園

蕭克明渾不在意,揮揮手,大言不慚地說草木花朵,乃滋天地精華而生,並非一人一家之物,這東西,套一句老話,叫做有地德者居之。何謂有德者,我看小毒物你這種從外表到內心都善良的小夥子,自然是首選。他不給,我們未必不能去偷麽?放心,我老蕭今晚陪你走上一遭,定拿回來。

我說這雜毛小道今天怎麽突然轉了性子,這麽熱情。

“但是……”

果然,他話鋒一轉,“但是”二字立刻又冒出了口,我知道他就這狗脾氣,於是聽他擺——“但是,貧道對朵朵也是十分喜愛,我不能奪人所愛,只求這小丫頭能夠拜我當幹爹,讓我也享受享受幾天有個乖女兒的日子。”

我沒理他,把厚厚的衣服脫下,準備去吃飯。

他見我這樣,連忙拉著我:“哎、哎、哎……你這人怎麽這樣?這幹爹不是那種幹爹,我是真心想有一個女兒啊?”我回他一句:“自個兒生去。”說完我去餐廳吃飯,他起床來,換了一身新長袍,追著跟在我後面邊走邊說:“我要生,也養不出像朵朵這麽乖的女兒啊……哎你等等啊,走這麽急感嘛?——操!”

雖然雜毛小道說不去,結果到了晚上九點鐘,他又跟著我屁顛屁顛兒出門了。

我叮囑他換身普通人的衣服穿,於是他從善如流,弄了身黑色運動服,我一看,整體感覺像個中學體育老師,比那身道士袍順眼多了。一月份,臨海的江城也已經冷了,尤其是海風呼呼的刮著,讓人覺得從心底裏就冒寒。我們兩個人坐在車裏,在野驢島對面的海濱大道旁邊,發動機沒停,有余溫,仍舊冷。

我找來了下午買的江城地圖,說本來想讓金蠶蠱或者朵朵溜進植物園,然後直接拔草了事的,結果不知道方位,兩個小家夥不認識,辦事都不靠譜——尤其是金蠶蠱。其實本來我可以共享金蠶蠱的視野,然後操控的。但是我跟它,都沒有達到那個境界。

那麽,現在只能執行第二方案,那就是人為的秘密潛入到其中。

說道這裏,蕭克明立刻舉手,說我負責……接應你。

我說我操,我本來就被打算讓你這個不靠譜的雜毛小道來派上用場,你不用這麽擔心。然後我把進園路線、撤退路線,然後一些行動細節重新捋好一遍,結束後,我問他楊經理那裏聯系好了沒有,他說沒問題,不在場證據老楊和老劉都已經答應提供了。

我拿出普通還魂草的圖片給他看,說我們的目標長這樣,但是十年的還魂草,雄蕊過六,花絲粗短一致,草身呈紫色。他看過,說好像這玩意在哪裏也見過。我忙問在哪裏,他撓著頭,不知道在山西還是在陜西。我說屁啦,這東西一般生長在南方,你說雲南、廣西等地,我還相信,山西?長腳了成精了才亂跑呢。他回想,半天沒放個屁出來。

現在才十點鐘,還早,我們要等到淩晨三點再行動,那個時候,正好是人最困的時間。

一想到淩晨三四點,我就會想起自己在家鄉青山界林場守林屋裏,蹲守矮騾子的事情,不知道怎麽的,莫名就有一種不祥的奇怪預感。

也許是我太關心了,所以才會這樣吧?

※※※

淩晨三點,寒露降,月亮沉入雲間,大地一片黑暗。海水拍打礁石,傳來一陣又一陣的海浪聲,野驢島,兩個黑影在行動。這兩個黑影身形矯健,疾步如飛,靜悄悄,在環島的土路上飛走著,不一會兒,就接近了一個不規則的區域。

這個圍著鐵絲網的區域,就是野驢島的私人植物園。

這兩個黑影,其中就有一個我。

另外一個,是雜毛小道。

我們兩個蹲在植物園南邊的鐵絲網外,看著不遠處的那棟建築物裏有昏暗的燈,海風吹著露天植物園的吊燈,一晃一晃的,搖曳樹影,藤條亂晃,像女人的頭發。大概十分鐘,有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漢走過,他是胡金榮(缺門牙植物園主人)雇的夜間工人。那老漢有些生病了,猛咳嗽,一邊咳一邊罵罵咧咧地,說你們這些鬼孩子,滾球去,滾球去……

我和蕭克明面面相覷,這是啥子話——口頭禪?喊魂?還是喝叱鬼物?

這老頭兒還挺迷信的。

蕭克明說價值百萬的還魂草,他個人認為應該會放在那個屌毛的房間裏,最可能就是臥室裏,抱著睡覺。我搖頭,說這不可能,這十年還魂草是掌狀網脈,主脈五條,葉柄長2.5~4厘米,扁圓形,它有一個習性,就是需要接地氣。什麽是接地氣?就是植株要一直生存在土地裏,不能移植到花盆的土壤裏來,一離開地脈,隔天便會枯死,功效全失,毫無用處,用什麽樣的營養素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