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百年槐木牌(第2/3頁)

如此拌著嘴皮子,他問我要行動經費,說事不宜遲,今天晚上便負著傷,去為我取槐芯。我並不敢動,只說多少,他豎起食指,我說一百麽,他說一百也無妨,他出門撿根破樹枝做一個應付,也是可以的。我說你直接說,我們別猜謎語了。他嘿嘿一笑,說咱們都這麽熟,那就一萬吧。

我說這麽熟還宰我?他昂著頭裝聽不見,我沒辦法,讓門口的阿根幫我預支錢,陪著這雜毛小道去。

蕭克明見有了錢,眼睛笑眯了,也不跟我胡扯,站起來跟我告別。

走到門口他又拐回來,表情正經了一點兒,說你那個便宜師叔可能還會找上門來的,你要小心。我說那家夥不是跑了麽?他說是啊,但是跑了不會回來麽?要知道,你是他唯一的希望,不找你找誰?——話說,他怎麽知道你家傳破書裏面有猿屍降的解法?

我說鬼知道!我一想這雜毛小道的話語,的確如此,心情就開始有些郁結了。

人走光,我沒有消停一會兒,歐陽警官又帶著兩人到來,我閉上眼睛哀嘆:真忙。

※※※

那天的沖突中有兩個警察受傷,有一個哥們現在還躺在醫院裏。

襲警——這還了得?於是此案立刻得到了極大的重視,抽調警力,組織精兵強將,廣發海捕文書,有了我店子裏店員、蕭克明等人提供的訊息,再加上當天相關區域的監控錄像,很快就確認了兇手的原形,一時間展開了如火如荼的抓捕工作中。

而我作為最主要的當事人,昏迷三天、人事不知,警方本已將我放棄。沒成想擁有金蠶蠱的我生命堅強如蟑螂,又醒了。得到通知,立刻過來找我做筆錄。我躺在病床上,猶如一個木乃伊,略過異事一節,把那天的事情一一說明。歐陽警官詢問完,親切安慰我,要安心養病,不要想太多,等到出院之後,還要繼續為人民、為社會做出貢獻。

我頭不能點,咬著嘴唇,疼出幾點淚花,算是謝過歐陽警官的關心。

送走這些人,我終於安寧了一些,三波人過來,左右床鋪的人都偷偷看我,也不說話,也有人竊竊私語,說我是非。我乃小民,也不期望有高級的獨立病房享受,唯有閉上眼睛,享受著片刻的清靜。

閑下來,我想起了肚子裏面的金蠶蠱,這家夥打鬥不行,不過幫我恢復身體倒是一把子好手。我猶記得自己那天見面就被便宜師叔下了癲蠱,此刻已經消失全無。我一念及它,這小東西立刻回應了我,大意是我受傷太重,即使有它全力周轉補救,康復之期也晚。

它在我身體裏鉆來鉆去,有時候有感覺,有時候卻一點異樣都沒有。

我受傷的骨頭處開始發癢,麻麻的,閉上眼睛能夠感覺到骨骼在生長、在聚合。這是金蠶蠱在刺激我的生命活力,能夠盡快地恢復,但是,光靠它,我的復原定也是遙遙無期。大敵當前,我可沒有閑心思躺床上,我開始回憶了一會兒十二法門裏面的巫醫一節。

巫醫其實也是中華醫學的一部分,始於南疆(也有說藏醫、蒙古大夫和薩滿也是巫醫的,這裏不論),在古代是宣揚神權的重要組成部分(幾乎所有宗教都是以醫學為主要手段),作為一本神婆傳承的閱讀物,十二法門裏記載了很多偏方藥理。事實上,一個頂級的養蠱人(不像我這種半調子),必定是一個在藥理學上有著高深造詣的老手,因為很多蠱毒並非實體,更多的是病毒和病菌。

作為實體出現的本命蠱,太少,太少!

天麻、南星、丁香、白芷、生白附子、防風、豬牙皂……這些藥材熬制的一味藥湯——“接骨養氣湯”,肺腑受傷、骨骼節斷的恢復有著很好的促進,我默念著,等阿根回來,讓他幫我去藥店買來熬制,並且,還讓他幫我去掛失電話卡。他見我自己開藥,並不放心,不住地問,我只說無妨,借了他的手機給家裏掛了一個電話,一切安好,又打給小舅,他吞吞吐吐地說有一歸國華僑來找外婆,結果被他打發來找到的我,並且虛偽地問我沒事吧?

想必他也是吃了點苦頭的,但是禍水東引至我這,真不厚道。

我懶得理他,掛了電話。

都說拿錢好辦事,一萬塊錢剛到手,蕭克明第二日下午就拿著一塊三指長寬的木牌,來到我病房,上面雕刻著精美的金童玉女、祥瑞雲彩,原木色,邊角著朱砂碎玉,棱角打磨得光滑,穿了紅色掛繩,尾末還打了中國結,看著像藝術品。我狐疑地看他,說不會是去工藝品店買的吧?他嘻嘻地笑,說承蒙誇獎,不過你若不信,出院後去XX公園的河道邊看那一棵古槐,不出一個月,定然枯萎——為何?這槐樹芯集中了它一生精華,我取了,它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