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苗蠱鬥法,金蠶出奇

第二天早上,拿到搜捕證的馬海波邀我一同前往。

我搖頭拒絕,說不想去看了。馬海波心裏沒底,說他們去沒人鎮場子,不定就會有同志犧牲。我直笑,說你們這夥國家武裝,個個膀大腰圓,提棍拿槍的,還害怕這個?然而馬海波自從昨天那件事情之後,膽子還真的就變得小了,老實地說怕——他說他昨天去廁所拉的那泡翔,黑黢黢的,一晚都在做噩夢。

他們領頭的是刑警隊的副隊長,四十多歲的男人,他也邀我,說陸左同志務必去一趟。

他還說同志們定不會忘記你的。

我說不去真的不是在拿架子,事實上我也是真的有點害怕了。他們都拿我當旁門左道的專家,殊不知,我其實也就是一個剛入門的半調子,而且還沒有師傅帶。那可是一個同樣家學淵源的養蠱人,要不是我體內有我外婆養的這只幾十年的金蠶蠱,而且前些天徹夜苦讀那本破書,我早就中招掛球了,哪裏還能在這裏瀟灑。

而且羅二妹似乎並不只是會養蠱,而且還會養小鬼。

誰知道她還會養什麽?就苗疆巫蠱的造詣來說,她可是比我高出許多。

而我,僅僅只是一個蒙受了先人遺澤的家夥而已。

見我猶豫不決,馬海波越發不自在了,他拉著我的袖子問:“陸左,你講老實話,這一趟任務是不是有危險?要有你早點說,我們也有個心理準備。”一個年輕警官在旁邊緊張兮兮地說:“老板,是不是要寫遺書?”

他們管領導都叫老板,而他們的老板刑副隊長則吞咽著口水,眼巴巴地看我。

被一圈大男人圍著看,這種感覺並不好受,讓我有一種回到學生時期上舞台、被千人矚目的緊張感;然而與此同時,心中又有些激動——你想一想,最為一個二十一二歲的小年輕,看見平時穿著制服、開著警車呼嘯而過的老爺們全部都小學生一般圍在你面前,心裏面是什麽樣的感覺?我南下打工的日子裏也跟他們的同事打過交道(其實都是些聯防隊員),一個二個屌得要死,拽得二五八萬,而現在……嘿嘿。

我腦子一熱,迷迷糊糊就答應了。

現在回想起來,那個時候真的是太年輕了:如果我沒有答應,獨自返回的話,我是不是就會少一個宿敵,我的人生是不是從此發生改變,不會再有後面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情呢……

然而,人生就是這麽奇妙。

※※※

瘋子家一直有人值班盯梢,刑副隊長與他們確認沒有異常之後,宣布出發。

我走在隊伍中間,腦子裏一直在回想著《鎮壓山巒十二法門》(PS:名字太長了,以後我一概都用破書來替代吧——之所以叫破書,是因為它實在太破了)裏面的內容,這裏面的內容太多,我大概只記住了育蠱一章和一些雜談部分,此刻使勁回想。

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我依舊跑到昨天那戶人家,取了牛眼淚。

見我這般小心,其余的人也都抹了一些在眼皮子上。很快我們就來到了村子裏頭的王寶松家的房子外,與監控的幹警匯合。

這麽多陌生人圍過來,隔壁下坎的一戶人家有兩條土狗,發狂的叫喚。一直在我旁邊的馬海波拉著我,說:“陸左,我怎麽感覺這屋子裏陰氣沉沉的?”我擡頭一看,看到那兩廂陳舊的木屋裏,有陣陣黑霧冒出,籠罩著房子,有風吹來,腥臭鹹酸的味道到處飄散,確實煞氣逼人。

我們從駐地過來、抹了牛眼淚的人,都是眉頭緊鎖、臉色凝重,反而是在這裏蹲守的幹警奇怪地問:“哪裏有,哪裏有?”今天是大陰天,早晨的太陽並沒有出來,有風從山窩子那邊刮過來,涼颼颼的,讓人心中發冷。馬海波這幾個老家夥人老成精,有些躊躇不前,但前門這七八個人裏頭,總有氣血旺、不信邪的人,隨著刑副隊長一聲令下,兩個年輕幹警破門而入。

我在後面正準備進去,只聽到裏面有人驚悸的叫聲,然後聽到砰砰兩聲槍響。

那兩個年輕幹警逃似地跑了出來,身上的衣服掛著七八條足有兩指長、五彩斑斕的蜈蚣,殺豬一樣嚎叫,就地翻滾。這些蜈蚣一直在搖頭擺尾地蠕動,油亮亮的甲殼泛著惡心的光芒。幾個警察趕緊拍打下來,用腳去踩,去碾。蜈蚣脆弱,一踩壓,白色、黑色的汁液就流出來,腥臭得很。

一場忙亂,蜈蚣終於死盡,而倒在地上的兩個年輕幹警也是面色發紫變黑,渾身抽搐。

我蹲下來看,發現他們身上大大小小有好幾個咬痕,流出黑色的膿狀血液。“陸左,你快救救他們啊!”見著兩個人皮膚發熱,全身發抖,出氣多進氣少,馬海波把希望全部都放在我的身上。我也一籌莫展,蠱這玩藝,一般都是無形無味,誰知道屋裏面那位居然放出蜈蚣來,這就不是巫蠱了,是禦獸驅蟲,這玩意我哪裏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