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雙面屍(3)

  那家夥似乎對血腥味十分敏感,我受傷之後,它的動作明顯變快了,幾乎全程咬著我的腳後跟,不停地發起攻擊。我連閃了好幾下,最後還是被撲倒在地。那家夥塊頭一般,力道卻大得驚人,我被他壓倒在地後,連著用膝蓋撞了好幾下,它居然紋絲不動。我不敢戀戰,擡手就是一連串的槍擊,如此近的距離下,幾乎槍槍命中。那家夥掙紮了幾下就”轟”的一聲朝我倒了下來。我來不及躲閃,叫它糊了一臉的血,又腥又臭。我急忙將它一腳踹開,趴在地上咳嗽了老半天才緩過來。

  我一邊擦臉一邊摸著地上的手電,回過頭來想看看這家夥到底是何方神聖。手電光下,他的臉已經不再像剛才那般扭曲,仔細一看倒是個人模人樣的家夥。板寸頭、迷彩服,身上全是窟窿。即使我那幾槍全中也不可能造成如此大的傷害,難怪他走起路來步伐拖沓,原來早就受了重傷。可他為什麽要攻擊我?黑暗中的那股違和感到底是什麽?

  我越看這具屍體越覺得哪裏不對勁,再仔細一看,那屍體頭和身體的位置十分別扭,面部、手掌同時朝上,簡直就像被一百八十度扭了個底朝天。

  我湊過去之後才發現,這家夥的死狀根本就是背部朝天。那麽這張臉是哪裏來的?本該是後腦勺的位置上為什麽長著一張人臉?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漆黑的耳室中此刻只有我和這具扭曲怪異的屍體為伍,我猶豫著要不要將它翻過身來看個究竟,一想到可能看到的景象,我頭上的汗就越冒越多,可依舊克制不住內心的好奇。

  我將手電筒橫置在一邊,雙手扶住了屍體的頭部,將其慢慢翻轉過來。這家夥的頸脖似乎早就被什麽東西扭斷了,轉起來毫不費勁,跟條麻花似的。等我將它的頭完全翻轉過去之後,果然見到了一張扭曲變形的臉,與後腦勺上那張人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個人不可能同時擁有兩張臉,人臉更加不可能長在身後。我抑制住心頭的恐懼,又對這具屍體做了簡單的檢查,確定除了有兩張截然不同的面孔外,這就是一具普通的人類屍身無誤。

  從身上的裝配來看,他跟那群日本人應該是一夥的。至於為什麽只有他一個人回到耳室以及其他人的下落,我均不得而知,更不可能從這具詭異的屍體身上找到線索。安全起見,我準備盡快離開此地,以免再遭到類似的襲擊。

  打定主意之後,我拼命地回憶那張地圖,小王八手裏的地圖是張復印件,不但粗糙、模糊,連一些關鍵點都沒有標注,我只記得大殿與主墓室兩者緊密相連,中間並沒有其他房間阻隔。這間耳室既然以前是作為原料場被使用,那它的位置應該與主墓室相隔不遠。我想了半天還是無法想起關於這間耳室的記錄,這時,後頸上的傷口傳來一陣鉆心刺骨的疼痛。我甩了甩頭,用手指輕輕碰了一下,發現那道傷口大概有兩寸長,雖然看不見,但是從指尖傳來的觸覺判斷,皮肉已經翻出來了,微微扭動了幾下,動作還算順暢,幸而沒有傷到骨頭。但如果不能及時止血,接下來將會造成很大的麻煩。我記得背包裏有急救物品,趕忙翻出來看了看,無奈止血栓和繃帶都在Shirley楊那邊,我這兒只有縫合線以及醫用膠布。我只好安慰自己說,聊勝於無,疼雖疼,好歹能做個簡單的處理。想到這兒,我又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決定先換個離它遠些點兒的地方再給自己進行縫合。

  我捂著傷口退回到巖壁底下,點了一根蠟燭,又將縫合針貼在外焰上頭來回走了幾圈。穿完線之後,我深吸了一口,告誡自己說,這活兒必須做得快,縫慢了受苦的還是自己。我低下頭,右手持針,然後以左手的食指與中指按住傷口,比畫了一下大致的範圍,緊接著閉起眼睛,迅速地插下了第一針。我根本不敢喘氣,心裏只想著怎麽樣才能盡快完成這場近乎於自虐的急救行動。縫合的過程中最痛苦的並非下針時所受的疼痛,而是當縫紉線將皮肉連接在一起時的穿刺感,同一樣的東西反復地從皮膚和血肉之間來回遊走,我甚至能清楚地聽見線和肉快速摩擦時發出的類似於空竹一般的聲響。縫到一半的時候,我已經無法再維持低頭的動作,所以就停下來稍微仰了仰脖子。這時,我又聽見了熟悉的沙沙聲在黑暗中慢慢響起。我暗罵了一聲”肏你大爺的”,心想老子這縫到一半了你才詐屍,一點兒規矩都沒有!掛著半截針線的我此刻行動不便,如果再跟那家夥發生正面沖突,只怕要出大紕漏。我忍痛站起身來,想趁他靠近之前先逃離耳室。不料才走了兩步,正前方就傳來一大串急切而沉重的腳步聲,我心中一驚,難道這些怪物打算有組織、有目的地排著隊來找碴兒?剛才那一個就已經忙得我頭破血流,聽這動靜,前邊少說四五個,這簡直就是晴天霹靂要人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