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回歸

  我們回到了懸崖邊,往上是絕壁,有細小的水流濺落下來,這樣的高度,真是讓人汗顏。

  在懸崖邊徘徊了兩個小時後,我們看到一條長繩從上面垂了下來,裴青和我回去,把塔裏那些戰士的屍體一具一具背出來,一起系上繩子,然後自己扣上保險扣,開始往上爬,不久卷揚機啟動,我們被緩緩提了上去。

  剛爬上大壩,我看見所有的領導幾乎都等在了上面,我們在下面悠哉悠哉,但他們一定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在所有人的掌聲中我被人扶了上來,王四川給我一個熊抱,劇痛下我差點昏了過去,犧牲戰士的屍體也被解了下來,一字排開躺在大壩頂端。

  看著慘不忍睹的屍體,很多人都哭了,軍官們都摘下了帽子,有人開始確認他們的身份。

  忽然,有一個小兵叫了起來,他站起來報告:“首長,有些不對。”

  “怎麽了?”我們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

  他道:“人數不對。”

  “不對?怎麽不對?”

  “多了一個人。”

  我們面面相覷,我心裏突然有什麽閃過,一下知道哪裏有問題了。果然小兵道:“我們下去了四個人,裴工說有個人死在了鋼纜上,另外有一個被救了上來,其他在地下的應該是個兩個人,但這裏有三個人,多了一個人啊。”

  “沒算錯?”

  那小兵搖頭,這時另一個小兵蹲在一具屍體邊上,忽然又叫道:“不對,首長,這個人有問題。”

  我們走過去,就看到他在一具完全看不清臉的屍體旁,在看他的牙齒。

  “什麽問題。”

  “這人是何汝平。”小兵道。

  “何汝平?”幾個人都愣了愣,不對啊,何汝平不是在醫療帳篷裏?

  “怎麽可能?”王四川道。

  “是何汝平。”那個小戰士道,“我認得他的牙齒,他少了三顆牙。”

  剛才的小兵湊過去看,也點頭:“是,何汝平是少了三顆牙,這人確實是何汝平。”

  我們面面相覷,我猛地看向醫療帳篷,開始出冷汗:“這個是何汝平,那我們救上來的那個人是誰?”

  “是那家夥!”裴青突然道,“我們救上來的是我們遇到的那個敵特,鋼纜上那個戰士的屍體綁了手榴彈,應該是阻止這家夥爬上去。”

  順著他的話一想,我的冷汗流得更多了。

  “這家夥一定是趁夜順著鋼纜下去的。”裴青繼續道。

  一邊的軍官擡頭讓裴青別說話,之後和身邊的警衛員說了聲,警衛就急急忙忙跑開了。

  後來我才知道,假“何汝平”馬上被控制了,但他已經深度昏迷,即使知道他是敵特也沒有用,其他人的身份已經全部確認了。

  我當時覺得奇怪,為什麽這個敵特要冒著生命危險下到深淵裏去?在我看來深淵下完全沒有價值,難道我們遺漏了什麽東西?

  我被幾個中級幹部送去醫療帳篷,裴青直接去述職,我沒有看到老田,但不知道為什麽,我很想看看他這時的表情。

  我經歷了一個漫長的手術,體內被取出二十四塊彈片,木柄手榴彈的殺傷威力主要反映在四個方向,我單純處在手榴彈的直線上,這才是我沒有被炸死的主要原因。但即使如此,我的左腳也有截肢的危險,需要繼續觀察。

  我在醫療帳篷裏又待了很多天,和上次不同,期間有無數人來探望,但當我安靜下來的時候,總是想到,袁喜樂在我的帳篷外幾步的地方。

  這種距離讓我的心情很復雜。

  有幾次我想去看看她,但有一種奇怪的情緒阻止了我。我好像已經放掉了,又仍然在意著什麽。

  當你不知道一盆火是否熄滅的時候,最好是再等一等,再等一段時間,它說不定真的滅了,但是如果你澆入一盆油,也許會燒的比之前更旺。

  幾乎是又過了兩個星期後,我回到自己的帳篷區,發現物是人非,好多帳篷已經不見了。而且整個大壩區域,不知道為什麽被一塊巨大的幕布圍了起來。外沿也設置了警衛,不讓任何人靠近。

  王四川他們給我搞了個歡迎會,我太久沒有放松地和別人說話,這一個晚上很是開心。

  打牌的時候,我問了他們最近基地裏有什麽動向,為什麽那邊圍起了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