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深淵回歸

  對於在洞穴中起飛一架重型的轟炸機,我並不了解這種操作需要多少的精確計算,對此也沒有什麽概念,但是,如果有一架如此巨大的轟炸機要從那片深淵中返航,並且降落,這個難度我是完全可以預想的。

  首先要控制飛機的機動飛進暗河口,就已經是相當困難的操作了,而要在如此狹小的空間完成降落,對飛行員的要求是超高的。降落跑道的長度不是問題,可以使用大量的拉索,主要的問題是這裏的高度實在是不容許一點點錯誤,否則直接就是墜毀。

  日本人顯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我感覺一開始他們就沒有準備讓飛機安穩降落,這麽多的緩沖包,顯然早就做好了飛機墜毀的準備,他們是想使用迫降的方式回收飛機。而且,看飛機最後的樣子,他們的確也這麽做了,從深淵中返航的那架“深山”確實是完全損毀了。

  我想著那片令人心悸的虛無就感覺到毛骨悚然,小鬼子真是敢幹,那麽,那架“深山”的駕駛員,在深淵中,有沒有看到什麽東西呢?

  我沒有駕駛過飛機,但是想著飛行在地下一千二百米下的,無邊無際的地底深淵中,這種感覺真的讓人毛骨悚然。

  正在臆想著,背後傳來了王四川的聲音,我回頭一看,只見他灰頭土臉的提溜著那個被他打到膝蓋的人,那個人被他扭成了一個極端不舒服的動作,王四川的力氣極大,一般人被他扭住是完全掙脫不開的,那人顯然已經完全放棄了抵抗,給王四川拖死屍一樣拖了過來。

  我忙走過去,王四川把那人按到地上,罵了一句:“真他娘不容易,這家夥比兔子還跑的快,烏漆抹黑的,老子差點就給他跑了。還好老子眼神也不差。”

  我用手電去照那人慘白的臉,這才看清楚這人的樣子。

  那是一張陌生的臉,面無血色,渾身是汗,也不知道是跑的還是他本身就這麽多濕,如今正用極度怨恨的眼神盯著我,滿眼血絲,整個人都在顫抖。

  讓我有點意外的是,這個人細看後發現,和我們之前碰到的袁喜樂和那幾具屍體都不一樣,他沒有穿工程兵軍裝,他穿的是列寧服,看樣子不是當兵的,他這樣的打扮,更像是所謂的中科院李四光他們那時候的打扮,像是下派的專家。

  我們搜索了那人的衣服口袋,結果搜出了他的工作證,得知這個是叫蘇振華,果然是地質部的人。

  “看樣子,第一批人的組合和咱們不同,確實規格高多了。”王四川沉下臉來說。

  袁喜樂是蘇聯撤走後相當於擦蘇聯人屁股的中堅人物,相當於土地革命時候的王明博古,地位非同一般,而地質部的人肯定是搞政治工作的,雖然不一定是地質專業,但是最起碼也是直接負責於幾個老頭子的人,相當於特派員。類似於當年蘇共派到中國來指導工作的李德,我雖然很討厭特派員這種身份的人,但是當時只要是重要的事情,肯定能看到這種人的身影。

  我叫了幾聲蘇振華,但是那個人還是那樣瞪著我,好像對我有著極端的仇恨,我扳了扳他的臉,就發現他和袁喜樂一樣,也好像處於一種瘋癲的狀態。

  好嘛,又找到一個瘋子,我心裏想,第一只隊伍到底出了什麽事情?怎麽人不是死了,就是瘋了。

  王四川也很無奈,問我道:“咱們拿他怎麽辦,這小子犟的和牛似的,我一松手他肯定跑,咱們難道要綁著他?”

  我也不知道怎麽辦,心裏想要麽先把他送回到2號艙去,讓馬在海看著他再說。

  剛想說話,那個蘇振華突然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話,他一嘴不知道哪裏的口音,那句話說出來我一點也聽不懂。不過當時王四川的臉色就變了,顯然聽懂了。

  我問他他說的是什麽,王四川臉色有點怪,低聲說那是蒙古話,意思是:“小心影子,裏面有鬼!”。

  這句話是蘇振華在我們面前說的唯一一句話,看他說話的表情,也不知道是警告還是詛咒,自此之後,他就再沒有說過話,只是用猶如要把我們生吞活剝的表情死死盯著我們。

  我無法理解他話中的意思——影子裏有鬼,這句話實在是匪夷所思,你要光說有鬼,我也許還能理解,但是影子裏有鬼?哪裏來的影子?這裏手電光照射下,這麽多的影子重疊,難道裏面都有鬼?而鬼又是什麽概念?

  不過說到影子,我不自覺的就想起了外面冰窖中凍在水池底下的黑影,這些東西確實讓人有一種詭異莫名的感覺。我想著,也許蘇振華講的,是那些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