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深淵

  這實在是匪夷所思,不管是眼前的景象,還是日本人的所作所為,都讓我感覺到一股毛骨悚然。我也深刻的感覺到了日本人做事的乖張和詭異。這種事情,恐怕也只有這種偏執狂的民族才能做出來。

  “巨大的深山轟炸機,從地下一千二百米處的地下河起飛,飛入到那片虛無的地底深淵之中,消失在了黑暗中。”

  在之後的很長時間,這個影像就像一個夢魘一樣,在我腦海裏揮之不去。

  我甚至能想到日本勘探隊當時到達這裏的情形,這種大自然鬼斧神功的神跡,在日本那種島嶼國家不可能看到。他們當時會怎麽想?就像我現在一樣,看著這好似無邊的黑暗,難道不會湧起強烈的探知欲?想看看這地下一千二百米處的深淵內,隱藏著什麽東西?

  我一直看著那道消逝在黑暗盡頭的光柱,出神了好一會兒,才給冷風吹的醒過神來。渾身無力震撼不已。我馬上又收斂心神,對自己說此時不適合感慨,浪漫主義情懷需要安定團結的環境,這裏顯然不適合。

  此時,那條探照燈的光柱在微微移動,顯然是有人在不停調整角度。我心說肯定是王四川,,於是和副班長互相攙扶著,往探照燈的方向走去。在這裏多一個人是一個人,我們得馬上和他會合。想辦法離開這裏。我們的任務,可以說已經完成了,日本人幹的事,恐怕我們也得幹下去,不過絕對沒有我們的份了。

  探照燈應該是安在水壩的機房裏,水壩調節水位肯定有開啟閥門的機械,只是不知道入口在哪裏,副班長叫了幾句王工,他也知道這聲音根本傳播不出去,一出口就給風吹到哪裏都不知道了。

  走到探照燈的正上方,可以看到燈柱從我們腳下的壩身某處射出來,但是這裏沒有任何可以進入的地方,反倒是大壩的外部,有剛才我們上來的那種鐵絲豎梯,但是那實在太嚇人了,萬丈深淵,我想王四川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從這裏走。

  我們只好繼續往前,結果走著就碰到了大壩損毀的部分,壩頂塌陷了很大一塊,缺口的地方卻有一道類似於逃生梯的設施。我無法形容那東西的具體樣子,當時心慌意亂也沒有仔細看,反正順著它下去,就看到了一大壩內側的吊腳鐵門。

  大壩內部的機房十分復雜,我這一輩子就進了那一次,還是日本人在解放前造的,裏面還是黑,不過反正外面也是黑的,我也沒有什麽不適應,進入之後,我們發現果然是臨時修建的大壩,混凝土墻是功能性的修法,四處可以看到裸露出的鋼筋和斷裂的縫隙。

  機房分了好幾層,但是混凝土樓板不是實的,都是窟窿,就好像現在拆房子拆到一半的感覺,我們進入的那一層還有大量的木頭箱擺在那裏,蓋著幹性油布,一抖全是灰。我們從樓板上的窟窿往下看,可以看到下面好幾層的樓層,在某個地方有微弱的光,應該是探照燈的尾光。最下面應該是真正的機房,模糊中可以感覺到有巨型的機器。

  在這裏風小了很多,但外面的水聲還是相當的駭人,我們叫了半天,聲音還是太小,看下面也沒有什麽反應,應該是聽不到,而這裏也找不到什麽路可以下去。

  我問副班長怎麽辦?水壩機房的樓層可不是普通樓房的樓層,相當的高,跳下去我可不行。副班長找了一塊混凝土塊就朝下面扔下去,也不知道打到了哪裏,一點聲音也沒有。下面還是沒有反應。他說看來這裏下不去,要找其他地方。

  我心裏暗罵了一聲,最後用手電照了照,手電的光芒已經完全不行了,按照以往在野外使用手電照明的經驗,這只手電已經屬於超常發揮,早在我們進入落水洞的時候,它就應該亮不起來了。此時也不能太過奢望它還能堅持多久。

  我對副班長說,我們必須先建立一個新的光源,否則手電一但完全沒電,我們可能就寸步難行。

  我們找了找四周,可以點燃當成火把的東西倒不少,那些堆積在角落裏的箱子裏也不知道放著什麽。副班長撬開了其中一只,發現裏面大部分是線纜和焊條,在裏面還看到水泥袋,都已經硬化了,把這些箱子和袋子都凝結在了一起。

  這些應該全是維護水壩的物資,不從事水利的人都不知道,水壩每年都需要往壩基和山體結合處灌水泥漿,不然壩基會逐年外移,非常危險。所以在發生長期戰爭的時候,水壩如果荒蕪,那麽下遊居民最好離開排洪區。

  我們一連拆了四五只箱子,找到最有用的東西也就是鋼盔和棉大衣,大衣拿出來就報廢了,裏面潮的要命,和從棺材裏挖出來的差不多,鋼盔倒保養的不錯,我戴了一個,可以擋風,此外還發現了一箱子水壺,我自己的裝備早就沒了,於是也帶上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