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神樹篇 第十六章 爬

  涼師爺當下放下手裏的食物,將這兩個人背景簡略地向我們敘述了一遍。

  那兩個廣東來的老板,姓王的叫王祈,姓李的叫李琵琶,兩個人都是佛山人,在當地的古董界裏有很大名氣,其中李琵琶的背景我們已經知道了,發家全憑記載大量古墓位置的《河木集》。

  而我之所以知道這些,原因是我和老癢曾經偷聽過他的說話,不過他所說的一切都是他的一面之詞,其中有幾分誇張,我們就不得而知了,如今聽涼師爺說起來,言之確鑿,可信得多。

  而王祈的家世就沒有李琵琶顯赫,但是卻更加真實,他的祖上從事的職業,叫做朝奉。

  何為朝奉?朝奉就是指在當鋪中幹活的夥計,坐在高高在上的櫃台上,在短時間內判斷一件東西的價值與真偽,就是他們的工作。

  其中,負責高級物品鑒定與日常行政事務的,叫做大朝奉。一個大當鋪的大朝奉,可以說是世界上見識寶物最多的人,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他都見過。王祈的祖上,就是一個有名的大朝奉,叫做王憲初,他在晚年的時候寫了一本筆記,叫做《古毓齋奇劫余錄》,這本東西堪稱奇書,上面記載了他一生所遇到的他認為奇異的物品,並詳細記錄了物主的說明、他的判斷等等,對考古工作有很強的橫向參考價值。

  王祈本身文化不高,但是他的記憶力非常好,這本《古毓齋奇劫余錄》裏的東西,他看過多次,不知不覺中全部都記了下來。正巧有一次,在一街頭的交流會上,他看到一只白玉獅子,與《古毓齋奇劫余錄》裏記載的一種藏頭盒很像,他當著眾人的面,按著《古毓齋奇劫余錄》裏的記錄,將這只白玉獅子放進茶水裏,沒過多久,那只獅子竟然自己張開嘴巴,從裏面吐出了一枚金葉子,從此王祈便名聲大噪,一發不可收拾。

  至於這兩個人什麽時候走到一起的,涼師爺也說不清楚,他做師爺的也不好過問。

  聽到這裏,我就問涼師爺,為什麽這一次他們兩個要親自來這裏?這些人養尊處優慣了,怎麽受得了這種折騰?

  老癢說道:“這有什麽想不通,這就叫做閑錢燒腦,是錢多了給鬧的,這些有錢人,錢多了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都要去尋找自己的人生價值,有些人家財萬貫還要出去要飯,這不稀奇。”

  涼師爺呵呵一笑,說道:“我剛開始也這樣想,但是後來我發現不是,這一次他們兩個非常堅決,按照我的估計,這裏面可能有隱情,答案就在這古墓裏面。”

  我問他道:“對了,師爺,你既然看過《河木集》,那你知道不知道,這進入瀑布之後,以後的路該怎麽走?”

  涼師爺看了我一眼,說道“這《河木集》是李琵琶的寶貝,我只是在李琵琶死後抓緊看了幾眼他的筆記,其他的內容倒看到不少,不過這進古墓的那部分,倒是沒有看到,那東西後來給那姓王的老板拿在手裏,我也沒機會去看。不過看昨天見到的情況,那古墓的入口,八九不離十就在下面的屍體堆裏。”

  既然涼師爺說不知道,我們也只好相信他。我們吃好早飯,背起背包,我給涼師爺松開皮帶,然後將自己的衣服脫下系在腰間,系緊鞋帶,三個人各自準備完畢,來到石梁,就開始嘗試著向下攀爬第一步。

  令人覺得諷刺的是,在三個人裏面,我可能算是體力最好的,所以火把就由我拿著。想當日我在魯王宮裏,可完全是屬於添頭的档次,怎麽這一次就擔當了這麽重大的責任,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話雖這麽說,對於現在這種狀況我也沒有話好說,我們一步一步,緩慢地將自己的身體放到懸崖下面,向漆黑一片的洞底爬去。

  這一路爬得很艱苦,有幾次我幾乎從懸崖上滑落下去,但是總體來說,這裏雖然陡峭,但是並不難攀爬,膽大心細,就是小丫頭片子也能爬下來,只不過是多消耗點時間而已。

  下到一半的時候,涼師爺的腳已經抖得不行,看樣子這人不太習慣爬山,大概足足花了大半包煙的工夫,我的腳才踩到了久違的地面。

  從地面上去看那些屍體,有一種無法言明的恐懼非常強烈,這些屍體應該都是殉葬的奴隸或者戰俘,屍體長年累月在太陽曬不到的陰冷潮濕的洞裏,骨頭上呈現出一種黴變的黑色,空氣中更是彌漫著很濃的黴味。很多屍體都曾經給肢解過,屍體的表情猙獰,我甚至發現很多屍體好像都長著獠牙。

  我把涼師爺從懸崖上扶了下來,他一個蹣跚就踩到了一顆頭骨上,將早已經腐爛的頭蓋踩了一個窟窿,幸虧被我拉住才沒陷進去。他好不容易站穩了,擦了擦頭上的汗,說道:“真是讓你們見笑了,在下自小就體弱多病,見風就倒,就我這身子骨,這倒鬥的買賣恐怕是沒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