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嘗試一下!

房間裏,陷入了一種沉默,之前被蘇白威脅的飯店老板在教皇出現時就被一縷聖光籠罩陷入了甜美的睡眠之中,而蘇白,則是因為在聽到教皇的選擇之後覺得有些陌生。

或許是在聽眾圈子裏待久了的原因吧,忽然面對這種狀況,蘇白還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

贊頌他的偉大麽?

蘇白清楚對方根本就不需要自己的贊頌。

而至於說其他的,卻未免有交淺言深的意味了,畢竟,他和教皇,原本就是第一次見面的兩個陌生人。

教皇的臉上則是露出了一抹滿足之色,作為一名壽元早就過百年的老者,似乎在今天,自己才能夠真正地暢快地說出一些心裏話。

對於這個世界而言,聽眾是特殊的一個群體,但實際上,聽眾的進入其實標志著這個世界被打上了一種標簽,標簽中的含意,和舞台劇的舞台相差不大。

這是一種糾結,也是一種矛盾,但是上天沒有給這個世界的生靈以任何選擇的機會。

兩個人的沉默,再次地持續了下去,終於,在雙方都覺得應該結束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時候,教皇低下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法袍,他沒有穿教皇出席盛大活動時的華麗服飾,頭上也沒有戴象征著教廷絕對權力的法冠,他現在樸實得就像是一個鄉間農民一樣,眼裏,只有自己家裏的那一畝三分地的莊稼。

作為這個世界最高批次的存在,他其實沒有享受到多少作為世界主宰呼風喚雨的絕對權力,也沒有恣意忘我地紙醉金迷,一方面,是自己生於斯長於斯的家鄉,一方面則是天威不可測的無上之主,蕓蕓眾生可以昏昏庸庸的過著自己的日子,腦子裏盤算著無非是明日的午餐該如何去解決,而教皇,則需要承擔著太多太多的心理折磨和痛苦。

黑人便利店老板選擇了任性地對抗,不惜故意放水以降低廣播所追求的故事性,畫中魔則是選擇一飛沖天,於怒吼反抗中被抹殺。

與這兩位相比,教皇的選擇,其實真的更難,他完全有資格去做到屬於自己的灑脫,就像是窮途末路的血屍一樣,於生命的最後光陰中想著的無非就是如何以一種燦爛的方式而死去,但教皇卻選擇了一種苟且,而苟且的目的,並非是保全自己,甚至,為了苟且,他還必須先犧牲了自己。

“什麽時候舉行儀式?”蘇白開口問道。

“今晚。”教皇回答道。

蘇白記得記憶畫面中,好像是白天,但那時候天色完全陰沉,烏雲滾滾,似乎也很難真的分辨出清晰的時間點。

但教皇似乎看出了一些什麽,補充道:

“梵蒂岡的裁決廣場上,永無黑夜。你願意來參觀麽?如果你能來見證的話,對於即將殉教的我和他們來說,也是一種榮幸,畢竟,這個世界上,能夠看懂且能夠有資格站在旁邊觀看這一場儀式的人,好像,只有你一個人了。”

教皇發出了邀請,但蘇白並未做多少的考慮直接搖頭道:

“我沒時間。”

雖然教皇之前的話語給了蘇白很大的觸動,但蘇白畢竟不是所謂的熱血中二少年,現在他和教皇共處一個房間待了這麽久,其實已經是一種將自己陷入可能存在危局的錯誤選擇了,蘇白可不願意繼續錯上加錯。

對於蘇白的拒絕,教皇似乎並不意外,他輕輕地彎下腰,對著蘇白示意:

“感謝你的聆聽,我很希望,在以後的歲月裏,還會有像你這樣子的人再次進入這個世界。”

如果以後還會有聽眾進入這個世界,這就意味著這個故事世界還沒被廣播放棄,還在被廣播繼續使用,也就能夠證明,它還存在著。

只要它還能繼續存在下去,那麽教皇和他手下的一批紅衣大主教們的犧牲就是值得的,至少,在他們看來,是值得的。

“這一點,我也贊同,畢竟,在這個故事世界裏,我還有幾個熟悉的人。”

“是那位血族王子麽?”教皇陛下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這或許,是我能幫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也當作是你花費時間聽我這個糟老頭子絮叨的補償。”

話音剛落,教皇的身體就化作了一道白光直接消散,顯然,他之所以出現在那不勒斯城,僅僅是為了在殉教之前找蘇白來聊聊天,而他真正要做的事,還是今晚梵蒂岡裁決廣場的儀式。

教皇的最後一句話讓蘇白有些意外,當教皇離開後,蘇白站在了窗邊,很快,樓下一個身穿著破爛衣服的男子就進入了蘇白的視線之中,對方也顯得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只是機械地向前走著,這副模樣,真相是一個家道中落的乞丐。

當對方似乎是察覺到什麽擡起頭向上看去時,卻發現飯店樓頂的窗戶邊,是空無一人。

男子輕輕地揉了揉自己的後腦勺,然後繼續麻木地向前走去,他覺得自己今天所產生的錯覺,實在是太多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