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血色的平安夜 二

  馮斯考完試後忐忑不安,文瀟嵐同樣忐忑。不同的是,她是在擔心自己可能會上不了90分。直到和班上另外幾位成績優秀的同學對過答案,她才稍微松了口氣。

  “加上平時成績,應該差不多了吧?”文瀟嵐自言自語著,收拾好書包,卻發現馮斯已經消失無蹤。這倒沒什麽奇怪的,自從她和周宇瑋談戀愛之後,即便兩人已經分手,馮斯也總是有意無意在公開場合和她盡量保持距離。

  她嘆了一口氣,獨自回到寧章聞家裏,關雪櫻已經在廚房裏忙碌了。而寧章聞和劉豈凡兩人都坐在房間裏,一個對著電腦,一個捧著書,默默地做著自己的事情,假如文瀟嵐不進門,他們大概可以一整天不說一句話。

  “兩個悶蛋!都起來幹活啦!”文瀟嵐一聲大喝,嚇得劉豈凡手裏的書掉到了地上。

  “我們能幹什麽活?”寧章聞很是困惑,“只能添亂吧?”

  “哪怕是添亂你們也得給我做出點樣子來!”文瀟嵐的領導風範展露無遺,“這是小櫻第一次過聖誕節,怎麽也要有點全民喜慶的氣氛!”

  寧章聞唉聲嘆氣地來到客廳,開始裝點聖誕樹。劉豈凡則默默地抄起抹布開始打掃衛生。文瀟嵐走進廚房,給關雪櫻打了一陣子下手,這才忽然意識到:馮斯一直沒回來。

  她撥通了馮斯的手機,對方卻一直沒有接電話。可能是考試的時候調到靜音了?文瀟嵐試圖這樣自我安慰,但內心的不安卻像滾雪球一樣飛速膨脹。

  在這個充滿危機的時代,不能心存任何僥幸,文瀟嵐想,但悲劇在於,即便不心存僥幸,卻也沒有應對的方法。只能瞪著眼幹等了。

  烤火雞的肉香味兒已經開始從廚房飄散出來,令人垂涎三尺。

  “我第一次被綁架,或者說記憶裏第一次被綁架,是被我爹塞進了一輛大概年紀比我還大的金杯面包車。”馮斯說,“後來又坐過各種各樣的破車,全都帶著後現代的頹廢和狂野,所以我總希望有一天,綁架我的蓋世英雄能開著勞斯萊斯來接我。不過您老……又一次刷新了我的下限。”

  “清潔車挺好的,一般人想坐還沒機會呢。”駕駛座上的曾煒說。“何況這一次我可沒綁架你,是你自願跟我走的。”

  “嗯,的確不是強迫,用誘拐可能更恰當。”馮斯回答。

  說話的時候,這輛布滿灰塵的道路清掃車發出“世上只有媽媽好”的電子音樂,慢吞吞地在馬路上爬行。速度雖慢,兩人還是一點點地離開了學校,駛向學校附近一處馮斯曾經到過的地方——哈德利教授斃命的那一片平房區。

  馮斯敏感地意識到了些什麽:“你把我帶到這裏來,不光是為了故地重遊吧?”

  “下車。”曾煒並沒有回答。

  馮斯跟著曾煒,來到了平房區裏的另一座小院——並不是哈德利曾經住過的那一座,但相隔並不遠。他有些疑惑,但明白曾煒把他帶到這裏來一定有特殊的用意。

  兩人走進了院裏的一個房間,房間並不大,裏面有一張床和一個已經掉漆不少的木制衣櫃,倒是比哈德利的簡易衣櫃略有升級。土暖氣燒得很足,馮斯一進屋就脫掉了外衣,一屁股坐在床上:“曾警官,現在你應該多多少少告訴我一些事情了吧?”

  曾煒小心地別上門,也跟著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目光望向馮斯。在過去的日子裏,曾煒每次見面都會這樣上上下下地打量馮斯,總給他一種屠夫看著一頭豬挑選下刀部位的感覺,令他渾身不自在。但今天,曾煒的目光裏多了一些別樣的東西——馮斯想了很久,從自己的詞庫裏挑出了“慈祥”兩個字。

  太他媽違和了,他想。這樣的眼神簡直比屠夫挑豬更讓我不自在。

  過了好幾分鐘,曾煒才收回那讓馮斯不舒服的眼光,重新開了口:“我的確有很多事情想要告訴你,但現在有更要緊的事情需要你幫忙。”

  “什麽要緊事?”馮斯問。

  “這些日子我並沒有閑著,已經把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大致摸清了,”曾煒說,“雖然什麽魔王、什麽守衛人聽上去像是胡編亂造的網絡小說,但我親眼目睹和親身經歷了其中的怪誕,不得不接受它們。所以,現在我需要你的幫助。”

  “既然你已經了解了那麽多,那你應該知道,我這個所謂的天選者基本就是個沙袋,守衛人世界裏隨便一個九流貨色就能秒殺我。”馮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