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雪夜 二(第2/4頁)

  梁野擡腳踢了一下遍布地面的蟑螂屍灰:“那些蟑螂的出現,非同小可,背後一定有特殊的目的。那樣的蟑螂群,雖然視覺上很駭人,攻擊效率卻極端低下,而且不好控制,比起那種魔化過的魔蟲相去甚遠。如果真的只是為了對付關雪櫻,沒必要動用它們;要對付我這樣的人,又遠遠不夠看。你不是傻子,你們家族的人也不是傻子,為什麽會派這樣的人來這裏?而你們又為了什麽甘冒被看出破綻的危險,先利用大學宿舍來做實驗?”

  “聽起來,你好像已經有了答案了?”胡姥姥依舊和藹可親地笑著。

  “你已經有將近二十年沒有親自出來走動了,現在你既然現身,肯定是足以震驚整個守衛人世界的大事,那我就來猜一猜吧。”梁野目光炯炯,“來抓關雪櫻,只是你的目的之一,另一個目的比關雪櫻還重要,那也是這些蟑螂出現的原因。”

  “哦?不妨說說看。”胡姥姥不置可否。

  “蟑螂是用來鉆縫的,”梁野說,“鉆地縫。你們把這些蟑螂帶到這裏來,是為了用它們找東西,找某些可能藏得很深、人類難以尋找的東西。”

  胡姥姥輕輕搖頭:“年輕人啊年輕人,知道得太多不是什麽好事。”

  “這倒不要緊,不管我知不知道這件事,今天你我也只有一個能活著離開。”梁野淡淡地回答,籠罩在身畔的紅色蠹痕顏色愈發加深。

  關雪櫻緊張地看著這一切。她已經有了一些蠹痕的初步知識,但此刻卻發現一件怪事:胡姥姥的蠹痕沒有顏色。

  她揉了揉眼睛仔細看去,果然只能看到梁野紅色的蠹痕,卻看不到胡姥姥身畔的空氣有什麽顏色改變。正在不解,梁野身前忽然響起一聲悶響,然後他的身體向後退出了一步,不過步履依舊穩健。

  緊跟著又是幾聲連續的響動,梁野不斷地後退,好像是有什麽看不見的力量在撞擊他。雖然身在梁野的蠹痕範圍內,關雪櫻也感到了一陣難以形容的震動,那種震動並不是來自地面,而好像是直接來自於空氣,讓她無所逃遁,只覺得耳朵裏嗡嗡作響。她趕忙伸手捂住耳朵,但絲毫用處也沒有。這種震顫完全無法阻擋,讓她有一種頭暈目眩的惡心感。

  梁野應該會更難受吧?關雪櫻想,這種時候,我更不能讓他分心。她靠著墻坐在地上,強行抑制著那種惡心感,並且開始慶幸自己是一個啞巴,不管怎麽難受,都沒法哼一聲。

  “盡量忍著點兒,”梁野頭也不回地說,“一般而言,蠹痕之間可以相互抵消防禦,除非是被徹底擊破。但胡姥姥的蠹痕與眾不同,能形成一種強大的撞擊力量,與他人的蠹痕碰撞後,可以造成空間內部的震蕩。很多和她對戰的人,蠹痕並沒有被攻破,都是神經經受不住那種震蕩的刺激而死去的。”

  關雪櫻似懂非懂,但大致明白梁野的意思:胡姥姥的蠹痕防不住。她無法可想,只能繼續強忍。好在她一向性情堅韌,權當是自己正在發高燒頭疼,或者在被父親關鎖胖揍。

  胡姥姥的蠹痕依然沒有顏色,但和梁野的紅色蠹痕一次次碰撞之後,空氣裏開始有升騰的白色蒸汽出現。梁野也不斷地進行反擊,足以熔煉鋼鐵的烈焰一次次噴薄而出,盡管都被對方無形的防禦所擋住,卻也逼得胡姥姥一步步後退拉開距離。

  “真是不簡單啊,小梁子,”胡姥姥的語聲裏充滿贊賞,“還從來沒有哪個年輕人能夠逼得我後退那麽多步,後生可畏。不過,你又要對付我,又要分心保護小姑娘,以免她被你自己的火焰燒成灰燼,還能支持多久呢?”

  的確,胡姥姥這樣的勁敵迫使梁野使出了全力,灼熱的火焰將這個地下室的溫度大大提升,大概已經和煉鋼廠的熔鑄車間差不多了。他不得不時時關注著關雪櫻,將她嚴密保護在蠹痕範圍內,否則稍有疏漏就可能使關雪櫻遭受嚴重的燒傷。梁野向胡姥姥提出了幾次挑戰,試圖把對戰轉化到用蠹痕創建的虛幻領域中去,那樣至少空間廣大,不至於讓超高的溫度聚集,可以減少對關雪櫻的傷害。

  但胡姥姥拒絕了。這個看起來慈祥親切的老人,敏感地察覺到了自己的優勢所在,絕不願意行這個方便。梁野只能繼續維系著保護關雪櫻的蠹痕,這讓他要多損耗不少的精力。

  雙方的蠹痕持續碰撞著,由最初的悶響變得越來越響亮,波及範圍也越來越大,那種震蕩的力量傳開去,竟然讓墻壁上也出現了一道道的蛛網狀的裂痕。身在蠹痕內的關雪櫻雖然不會受到直接的傷害,但在劇烈的震蕩之下,仍然感到頭痛欲裂,甚至於連鼻血都流了出來。她掏出一包紙巾,塞住鼻孔,盡管自己不能說話發聲,也仍然小心地注意著不讓肢體的伸展發出絲毫聲音,用這種方式倔強地死守著尊嚴,爭取不讓梁野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