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案中懸案

杜金保被連夜送進了總捕房的審訊室。

此刻,杜金保正一臉憔悴地坐在審訊室裏,而沙威、羅非、小曼則都神色嚴峻地坐在他對面,靜靜地看著他,希望他能自己說出實情,至少是對一個救火員留有最後的尊重。

“我......我有點口渴。”杜金保咂摸著幹裂的嘴唇低頭說道。

於是,沙威示意小曼為他倒了一杯水。

隨後,三人就那麽看著杜金保咕嘟咕嘟地一口氣喝完了一大杯水,那貪婪頻繁蠕動著的喉結,給人一種莫名窒息的感覺。

“啊!”杜金保擦擦嘴,平復了一下急促的呼吸,然後,緩緩講述了起來。

“我的父親是一名救火員,幾年前城隍廟大火,他為了救人犧牲在火場裏,我接替父親也當了救火員,救火會的同事都很照顧我,把我當成救火英雄的兒子,可是我卻怕火,每次救火都縮在最後面。”杜金保說到這兒,自嘲地笑了笑,開始把玩著手裏的玻璃杯,“漸漸地,大家都看不起我,背地裏說我是虎父犬子,我心裏的壓力也越來越大,夜裏常常睡不著覺。兩個月前,有一天早上我醒來,發現自己身上穿著救火服……”

杜金保說到這兒,眼神越發空洞起來:“我一點也記不起來自己去過哪裏?去做了什麽?我心裏很害怕,後來我在報紙上看到了霍文斯醫生的廣告,就去了心理診所,霍醫生告訴我,我可能患有夢遊症……”

這時,小曼朝羅非使了一個眼色。羅非明白小曼是想說這和霍醫生沒有關系吧之類的話,但是羅非卻面無表情地將視線移回到了杜金保的身上。

“醫生治療之後,我的狀況好了一些,我以為自己的夢遊症好了,就沒有再去看病,直到有一天晚上……”杜金保說著一把攥緊了玻璃杯,“我記得自己明明是躺在床上的,可就當我半夢半醒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警鐘響了起來,我猛然驚醒,卻發現自己站在路邊,身上還穿著救火服,這時,有一個女人拉住我,哭著讓我去救她的孩子,我沒來得及想許多,就跑向了火場。”

羅非緊盯著杜金保說道:“所以,你因此成了救火會的英雄。”

杜金保點了點頭,“那天,我成了第一個趕到火場的救火員,等到一切結束以後,我回到家……疲憊地呆坐在床邊回想著剛才發生的事,正當我暗自竊喜自己終於克服了對火的恐懼時,我突然看到窗邊桌上正放著一桶火油,幾團棉紗,我失魂落魄地走過去,又發現墻上的地圖上,被畫著一個圈。”杜金保說到這裏,雙手一用力,手裏的杯子啪啦一聲被捏碎,血一下子順著嵌入皮肉的玻璃碎片流了下來,而杜金保卻像絲毫感覺不到疼一樣繼續說道,“我渾身冒著冷汗,這才意識到,原來剛剛那把火竟然是我自己放的,我害怕極了,想去巡捕房自首,可是又怕因此壞了我父親的名聲……”

“杜金保……”小曼想上前為杜金保包紮,卻被羅非一把拉住。

“第二天我一整天都很緊張,生怕捕房的人會來抓我,可是沒想到……我卻莫名其妙成了連救三人的救火英雄。”杜金保長出了一口氣,“尤其是會長拍著我的肩膀說真虎父無犬子時,我真的不知道是該做何表情......”

“你幻想著你會變成你父親。”

小曼轉頭看著羅非,聽著他說話的語氣,一瞬間覺得他也很像一個心理醫生。

杜金保點點頭:“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所以沒有去自首,也沒有再去看醫生……”

聽到這兒,沙威厲聲說道:“你就這樣任由自己夢遊縱火?你知不知道四起火災,一共死了十個人!”

杜金保恍然擡起頭,面色驚恐地看著沙威:“對不起,我有罪,我該死!......”

羅非見杜金保的情緒有些不穩定,於是急忙問道:“你是怎麽選擇縱火地點的?”

杜金保眼神茫然地搖搖頭:“我不知道。”

羅非著急地站起身:“你為什麽在地圖上畫了電影院,又跑去燒王積富家?”

杜金保這時開始使勁兒地搖著頭,不滿鮮血的雙手緊捂著頭:“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都是夢裏做的啊,我錯了,我對不起我爸,對不起救火會,我死有余辜,你們槍斃我吧! ”

杜金保隨即徹底崩潰地大哭起來,那滿臉是血的臉,混合著淚水,讓羅非三人看了心情異常沉重。

線索中斷了,羅非嘆了口氣,緩緩走出了審訊室。小曼則看著羅非的背影,滿眼關切。

當小曼處理完捕房的事,回到公寓時,見羅非的房間等還亮著。於是,上樓來到203前敲了敲門。

門一開,羅非端著咖啡站在門口。

“什麽事?”

“我看見你房間的燈一直亮著。”

羅非喝了一口咖啡:“因為我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