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美人誓為將(1)

“我,我……”遲杳杳臉色漲紅,驀的將懷中的緋色杏花遞過去,“師傅說,漂亮的人都喜歡花,那我把這杏花送給你。”

“你師傅是男的?”周圍的空氣有點冷,但遲早早渾然不覺,只實誠的點點頭,“師傅每次惹鶯娘生氣了,都會給鶯娘摘好多花,之後鶯娘就不生氣了。”

“那個鶯娘是誰?”

“鶯娘是花樓的媽媽,她……”

“遲杳杳,你拿本公子跟一個老鴇比?”

“雖然鶯娘是老鴇,但是她在我們堯州可是遠近聞名的美人呢!”遲杳杳仔細想了想,倒垂扇子的睫毛撲了撲,極為認真看著聞人慕,“你跟鶯娘一樣漂亮,所以你們漂亮的人收了花,應該就不生氣了罷?”

“花是女人喜歡的東西,本公子是純爺們兒,本公子才不喜歡呢!”聞人慕翻了個白眼,一把推開遲杳杳遞過來的杏花,目光落在遲杳杳身後的紅鬃小馬駒上,一副狐疑的表情,“這是你的馬?”

“嗯,它叫鳧雁。”似是為了在回應遲杳杳的話,那紅鬃小馬駒打了個響亮的響鼻。

聞人慕膝下一個哆嗦,腳下意識朝後退了一步,遲杳杳走到紅鬃小馬駒前拍了拍它的腦袋,笑笑看向聞人慕:“鳧雁很乖,你要不要試試?”

“不要。”聞人慕拒絕的果斷,可臉上卻是明晃晃的艷羨。

遲杳杳一雙黑曜石的眸子眨了眨,拍了拍紅鬃小馬駒的頭:“鳧雁,趴下。”

“不用,本公子能上得去。”聞人慕滴溜小短腿噠噠跑到紅鬃小馬駒跟前,踩著馬鐙抱著脖子吃力往馬背上爬,鳧雁打了個不屑的響鼻,前蹄微屈好讓聞人慕方便爬上去。還未等他坐穩時它又驀的起身,驚的聞人慕忙不叠雙手死死攥住馬鞍。

“走咯!”遲杳杳單手撐著傘邁開步子朝前走著,身後的紅鬃小馬駒自顧自嘚嘚跟在身後,馬背上唇角發白死死攥著馬鞍的聞人慕頗有一副上斷頭台的架勢。

街上霧氣濛濛,遲早早跟何遇不遠不近跟在他們身後。街道兩側杏緋桃紅,花苞裏枝葉上皆盈了不少雨水。遲早早頑劣故意將身子靠過去,花枝拂過間,有簌簌的積雨落了下來。何遇眉頭微擰,時不時駐足回首。

“你在看什麽?”正玩的不亦樂乎的遲早早見何遇頻頻回首,不禁湊了過來。

何遇伸手將她湊過來的腦袋推開:“沒什麽,走罷。”因為他們不屬於這裏,所以在客人夢境回溯的過往裏,除開他的血之外,是沒有人能看見他們的。但是此番入夢,何遇卻總覺得身後有人在看著自己,可回頭身後卻是空無一人。

遲早早撇撇嘴,自顧自欲再去用彈花枝上雨水,手腕驀的一緊,整個人便直直朝何遇撞了過去。遲早早驚了一跳,下意識側頭看何遇,卻因身高懸殊,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頜骨,“別糟蹋了那些花。”

“什麽叫我糟蹋了那些花?”遲早早有些不認同何遇的觀點,“我是怕這雨連下數日,雨水積在花蕊裏,會把花瓣泡壞。”

“嗯!?”何遇尾音拖的極長,低沉中帶了幾分綿軟。明明單單只一個字,此刻經他以這種語調說出來,莫名有些纏綿悱惻的味道。有一瞬間遲早早被這個嗯字撩撥的不要不要的,慌亂垂首,聲若蚊蠅,“知……知道了。”

何遇瞧著她突然慌亂的神色,眉眼裏閃過一絲不解,不遠處驀的傳來一聲慘叫。二人擡首望過去,便見四進四出的大宅前,聞人慕被遲杳杳拎小雞一般,一把拽住腰身從馬背上提下來,而後她動作利落翻身上馬,紅鬃小馬駒嘶鳴一聲,嘚嘚朝前奔去。

“喂,我叫聞人慕。”聞人慕跟在身後跑了數步,眼見著追不上了,忙扯著嗓子喊,“你若得空了,可來府裏找我玩兒。”

一身湖藍色錦袍的遲杳杳騎著紅鬃小馬駒揚長而去,一句“知道了”幾欲洇滅在風雨裏。也不知聞人慕聽見與否,他只在雨裏怔愣又站了許久,一雙眼睛紅的跟兔眼一般,只盯著遲杳杳離開的方向:“遲杳杳,你要記得來找我。”

聞人家的仆從似是聽到聲響,將烏黑的府門開了一半,見自家少爺失魂落魄站在台階下,忙不叠撐傘出來,好說歹說才將聞人慕請了回去。

遲早早垂首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朱紅雕花香爐,上騰起了裊裊煙霧,有裹著淡淡杏花香的風拂過,爐上的煙霧一副幾欲隨之散去的模樣。

聞人慕的父親聞人遠是聞老太爺嫡子,皮相品行亦是最像的一個,同時在風流成性這個一點上,更是“青出於藍勝於藍”了,因此直接導致他死在了牡丹花下。一次他為博美人一笑,與旁人比賽鳧水,最終溺斃在河裏。而由此導致的間接後果則是,聞人慕有兄弟姊妹九個,唯有他是正房所出,卻偏生是年齡最小的一個。雖極得老太爺寵溺,但卻與府上同齡的兄弟姊妹處不好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