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重翻梁舉的死亡事件(第3/4頁)

我斷定他是在等人,也許就是等著老杜等人前來報告。如果大家到了最後撕下臉來談判,我會只帶走達措靈童,把他完完整整地交給方星,解開她心頭的疑惑。至於原屬警方內部人士的任我笑,就隨便何東雷處置好了,別人無需插手。

達措給我的感覺,像台時好時壞的超級跑車,要麽發動不著,寸步難行;要麽突然啟動,給人帶來大堆大堆古怪的信息,無法解釋,滿頭霧水。我和老杜都不是最懂得對症下藥的良醫,一直都沒修好這台寶貴的車子。

咖啡館外又停下一輛計程車,推門下來的是一個戴著墨鏡、背著小包的年輕女孩子。與何東雷一樣,她踏入咖啡館前也下意識地左右張望了一下,並且故作隨意地伸手扶住墨鏡側框,加大遮擋面部的幅度。這種在常人看來毫無破綻的動作,只能證明他們心中有鬼,隨時防範有人在背後尾隨盯梢。

地球冷戰時期,唯有執行特別任務的間諜人員,才會時常露出這種動作。

女孩子進門,沒有經過絲毫的環顧耽擱,徑直走向我跟何東雷這邊。

我慢慢低頭,假裝翻看著桌面上的色情服務雜志,把自己的臉深埋在火車座的陰影裏。她款款地經過我的身邊,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漫溢在空氣中,其間又夾雜著一縷極其特殊的怪味。

“先生,可以坐在這裏嗎?”女孩子輕輕開口。

“唔。”何東雷只應答了一個字,語氣冷冰冰的,仿佛一個心情沮喪的失意者。然後,他們都再沒有出聲,只是木然坐著。在這種風格的咖啡館裏,時常有色情業者涉足尋找目標,這女孩子的打扮、舉止很像是一個趁著夜色出來撈世界的妓女。但我清醒地認識到,她就是何東雷要等的人。

何東雷的電話響了,趁他接電話的空當,我借著不銹鋼煙灰缸的反光,偷窺到那女孩子的半邊臉。那張臉上塗滿了顏色鮮艷的韓國脂粉,頭發也編成幾十條古怪的小辮,胡亂披散在前額上。

“我知道了,繼續,直到了解全部隱情為止。必要的時候,可以使用測謊儀和‘熬鷹’程序。要知道,他的身份早就跟組織無關,屬於自動離職的那一類人,並不具備國際刑警的身份。所以,他死了,我這邊一點都不會追究,放手去做吧。”何東雷的口氣陰森森的,仿佛手捏千萬人生死的催命閻羅王。

我的目光穿過玻璃窗,望向咖啡館前的長街。太多的突然狙殺事件,讓我對這種一覽無遺的大玻璃窗產生了條件反射,生怕再有幾顆長了眼睛的子彈飛進來,連何東雷的性命一起攫走。

何東雷掛了電話,那女孩子突然開口:“一切仍沒有頭緒?”

我算定這女孩子不是出賣色相的風塵妓女,此時聽到她直奔主題,不禁露出欣慰的一笑。最近一段時間,連遭挫敗,我已經變得不太相信自己的判斷力,幸好今晚重新找回了一些自信。

“任我笑體內藏著某種東西,我正在命令老杜發掘那些詭異的資料,相信七十二小時內就會有發現。你呢?梁舉死了這麽久,總該破譯一點資料了吧?”何東雷沉郁地苦笑著,忽然提及梁舉的名字。

梁舉的死,並沒有在媒體上引起什麽喧嘩騷亂,因為警方早就采取了恰當的封鎖消息措施,把他的死定性為一場意外的試驗事故,用幾張畫面模糊的照片搪塞了過去。在人海茫茫的港島,一個人的消失如同一顆丟進維多利亞灣的石子,轉眼間就被大眾遺忘了。

“的確有一些資料,但那些文字猶如天方夜譚,我怕直接匯報上去後,會被上司大罵,所以一直放在手邊。更重要的是,我懷疑梁舉也加入了對方的‘保龍計劃’,在裏面充當了一個極其重要的角色。幾周以來,我把與梁舉有過交往的人做了詳細的列表調查,然後再一一排除,浪費了大量的時間,終於得到了進一步的有用資料。現在,我有九成把握可以斷定,他是被別人用金錢收買的,最終沒能抵抗得住好奇心的驅使,提前為那個身懷‘龍種’的孕婦做了檢測,並且要將這資料當作驚天秘密透露給別人,這便是他的被殺真相——”

女孩子的聲音不太正常,嗡聲嗡氣的,我懷疑她是佩戴了某種改變聲線的儀器,配合亂七八糟的誇張化妝,故意隱瞞自己的真實面目。

“‘保龍計劃’一直還在暗地裏進行,但那計劃的最終目的是什麽?我們都很清楚,紅龍留下的武裝人馬和財政力量正被一一根除,他們還能有什麽籌碼可以東山再起?撲克牌通緝令上的大人物被擒時,都垂頭喪氣地表示了徹底的失敗,難道紅龍手裏最後的那張牌是別人都不知道的?”

從何東雷的話裏,我突然發現,他向我說出的資料只是九牛一毛,剩余的部分才是事情的關鍵。我以為他像個沒頭的蒼蠅一樣在港島亂撞,其實被蒙在鼓裏的恰恰是我自己。這種狀況,也符合事情的正常邏輯,因為以美國人的強大間諜系統運作效率推測,這個世界對於他們而言是沒有什麽秘密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