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保龍計劃始末(第3/4頁)

煙頭燒著了濾嘴,發出一陣難聞的焦糊氣,惹得幾個服務生不約而同地向這邊望過來。

何東雷取下煙頭,狠狠地揉碎在掌心裏。

引起大爆炸的兇手是居爺一行人,但他們已經在任我笑的狂躁狀態下喪生。所以,遭受重創的警方甚至連一只替罪羊都抓不到,只能幹瞪眼面對著諸多媒體的詰責。

我點了兩杯咖啡,何東雷的第二支香煙又已經燃著。

發生了太多事之後,我們之間需要交流的資料非常之多,一時之間,大概他也為從哪裏開始而躊躇了。

“我見到過黎文政,在鬼墓裏。不過,他已經死了。”簡單的四句話,就能概括黎文政入局、潛伏、狙殺、身亡的一系列行動,但是他力敵貓科殺人獸的那一幕,卻深刻地印在我心裏。雙方力量懸殊太大,他本可以選擇隱匿退避的,卻最終以“螳臂當車”的壯烈情懷為我們上了最生動的一課。

從前,我對“湄公河蜘蛛”並無好感,經此一戰,他在我心裏已成為一個荊軻、專諸、要離之流的遊俠人物,雖死猶生,不可磨滅。

何東雷慘笑一聲:“他終於還是做了最想做的事,比我活得痛快,也死得痛快。”

黎文政的事打開了何東雷的話題,以下便是他向我講述的關於“保龍計劃”的詳細情況——

沈南,你知道我到港島來,為的是搜索剿滅“保龍計劃”的余黨,將紅龍的殘部一網打盡。紅龍不是個簡單的軍事莽夫,回想一下他的從政經歷,由一個默默無聞的下級軍官成長為萬人之上的執政者,沒有過人的膽量與智慧,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所以,我們派駐在阿拉伯世界的情報機關一聽說“保龍計劃”後,便馬上集結精銳間諜小組“沙漠之眼”,赴巴格達城刺探情報。

兩周時間內,間諜小組探聽到了那個復雜計劃的一些內幕,並且成功策反了一名紅龍的近侍。當時不過是二零零零年的冬天,聯軍的海灣作戰計劃還沒有最終定型,但紅龍已經開始采取行動,應對即將降臨的戰火。

那個計劃的核心,是一系列非常詭秘的祭祀活動,首先從紅龍的王宮開始,所有的王室成員都要虔誠地割破左手食指,把血滴在一個巨大的金碗裏,然後這大半碗血喂給一只來自北方鬼墓的黑貓。隨黑貓同來的,還有三個蒙著雙層面紗的女人,據說,她們是北方異族的女巫師,擁有驅鬼動神的無上法力。

那近侍從頭至尾經歷了這次祭祀,然後紅龍拿出了國家銀行裏的六箱黃金,隨同女巫師一起趕赴鬼墓,進行第二次祭祀。關於這一節,我的住所裏有近侍交代情況時的詳細錄影,你可以待會兒隨我回去細看。

近侍只約略知道鬼墓那邊的祭祀維持了三天三夜,等到紅龍返回王宮時,已經面如土色、奄奄一息,仿佛經過了幾百場連番惡戰一樣。諜報小組的工作沒有白費,偶然得到了一張紅龍與別人的合影,照片上的另一個人就是著名的埃及女祭司“黃金眼鏡蛇”塞倫薩,而鬼墓裏的祭祀活動,就是由她來主持的。

紅龍抵達鬼墓時,周圍一百公裏範圍內實行了緊急戒嚴,所以關於祭祀的詳細情節,沒人能夠獲知。祭祀過後,紅龍仿佛得到了極大的解脫,對於國際形勢的變化再沒有像從前那樣時刻關注,反而常常把自己關在一個空屋子裏,整夜整夜地喝酒唱歌。間諜人員得到了那些歌聲的錄音,竟然是非洲土人祭祀時唱的挽歌。

當時,紅龍的生活習慣也有了明顯的改變,吃非洲風格的食物,穿非洲土布衣服,給部下軍官開會時也時不時露出一兩句非洲土語。部隊裏的很多高級軍官驚詫於紅龍的變化,紛紛傳言他是被鬼墓裏的妖魔附體了,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身經百戰、神明勇武的無敵戰神,因此對於伊拉克的未來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擔憂。

再到後來,紅龍的日常起居中更是多了一項極為奇怪的活動——

何東雷的講述平鋪直敘,毫無表情,把這麽多古怪細節籠統地羅列下來,語氣一直都是平平淡淡的。他是警察,而不是一個舌燦蓮花的說書先生,這一點可以理解。

咖啡館裏沒有幾個客人,是以我們的談話絕不會受到什麽人的意外打擾,但他突然停止了講述,臉上露出深重的苦笑,雙手緊握著面前的白色骨瓷咖啡杯,澀聲問我:“沈南,你聽了以上這些,有什麽感受?”

我從很多軍事資料裏了解到紅龍的大部分情況,得到的是一個“果敢、暴躁、桀驁、狂妄”的軍事狂人形像,並且他應該是一個吃軟不吃硬、一旦開戰就要不死不休的鐵血硬漢。自從海灣局勢風雲突變開始,他就一直是西方報紙上的焦點常客,一切生活細節都成了半公開的秘密,但何東雷講過的這些,任何一家報紙上卻都沒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