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唐槍被困在鬼墓深處?

我的身體一直在打寒顫,發自心底的寒意一波一波湧上來,讓我覺得自己仿佛是赤身裸體暴露於冰天雪地之中。每次清醒的時候,我都會下意識地收緊身上的棉被,努力把身體蜷縮起來取暖。

“高燒,攝氏四十度,身體內有炎症,需要注射大劑量的抗生素。”這大概是那兩名女醫生在說話。

有人靠近我的臉,頭發垂下來,拂過我的額頭。

她在輕聲叫我:“沈先生,沈先生,能聽到嗎?我是方星。”

我知道那是方星,因為鼻子裏聞到她身上熟悉的香味,但我不想回答,只是抓緊被子,連自己的頭一起捂住。

“唉,怎麽會這樣——”她幽幽長嘆,隨即吩咐身邊的人,“再去拿些冰塊,務必要把體溫先降下來。四十度,快把人的腦子燒壞了。”

“沈南?”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來,雖然有些虛弱,但語氣中永遠少不了那種玩世不恭的優越感。

我很想睜開眼看看,但眼皮非常沉重,無法撩起來。

“不必看了,是我,唐槍。”他輕聲笑起來。

“你脫險了?”我的心情突然放松下來。如果唐槍和無情都已經從沙漠裏脫困,那麽我的鬼墓之行就算結束了,可以放心地回轉港島,從這一大團謎題裏掙脫出去。

“脫險?不不,對於一個盜墓者來說,假如一件事毫無危險性,不能對自己構成嚴峻的挑戰,那麽去做這件事毫無意義。記得我常說‘無限風光在險峰’嗎?只有不斷地向最高峰挑戰,才能令枯燥無味的生活變得更為精彩。我在這裏,不過這一次很可能是挑戰失敗,等你親自出手救援了。”

他又笑了,只是笑聲中略帶苦澀。

“你在哪裏?”我閉著眼,聞到空氣中飄來極品龍藏香的氣息。

唐槍每次打通墓穴的盜洞之後,總會點燃大把的龍藏香丟下去,怯除毒蟲邪氣的同時,更能給增添勇氣和信心。

“我在鬼墓的最深處,你不是已經聞到龍藏香了嗎?沈南,假如你能加入這一行,三年之內保證能躍居盜墓者排行榜上的前十位置。你對某些細節的感受相當敏銳,而且腦電波的穿透力更是驚人。我陷在這裏很久了,你是第一個能與我溝通的,這一點連冷七和無情都做不到。我們能夠聯手的話,在盜墓者的世界裏絕對可以天下無敵,所向披靡……”

每次見面,唐槍總會搬出這一套說辭來,企圖把我從一個港島醫生改變為盜墓者。

“道不同不相為謀,我說過一百遍了。”我禁不住苦笑著嘆息。

龍藏香時濃時淡,我的額頭上感受到了冰塊的涼意。幾分鐘內,身體的熱度降低,頭腦也清醒了不少。

“我在五重鬼樓之下,沈南,還得麻煩你開啟鬼門關弄我出去。沒辦法,冷七的智慧只能做為我的助手,做些外圍工作,而無情又是女孩子,受盜墓者的諸多讖語限制,只能拜托你了。不過,你最好能快些動手,否則我就真的要像龍虎山法盤大師說的那樣,‘生於盜墓又死於盜墓’了——”他罵了一句我最熟悉的臟話,然後語氣裏露出些許困惑,“這麽多年來,我始終不明白法盤大師說‘生於盜墓’是什麽意思,難道我是盜墓者的後代,我媽是在墓穴裏生下我?真是邪門透頂!”

法盤大師是大陸著名的佛學高手,對於“鬼谷子香課術”和“諸葛神侯馬前課”有超過五十年的深厚研究。他為唐槍蔔過一卦,然後就給予了上面那句莫名其妙的解釋。

“怎麽救你?鬼門關在哪裏?”我的身體輕松了些,吃力地睜開眼睛。

“你醒了?謝天謝地。”眼前出現的卻是無情焦灼的眼神,近在咫尺地盯著我。

“唐槍呢?”我掙紮著起身,才發現自己的雙腕上都在打點滴,雙腿浸泡在一只盛滿了黑色液體的木桶裏。

“什麽?哥哥並不在這裏,他不是已經失蹤了?”無情詫異地反問。她是坐在一輛輪椅上的,腳踝上打著厚厚的石膏。

房間裏只有我們兩個,到處彌漫著消毒藥水的怪味。

“我聽到他在說話,要我開啟鬼門關去救他。”我長嘆,無法分辨與唐槍的對話是夢是真。

無情臉上淚痕未幹,忽然之間肩頭一顫,新的淚水又猝然滑落下來。

我看看腕表,從昏迷到醒來竟然已經過了十三個小時。在這種沒有日光的密閉空間裏,只能依靠表盤上的二十四小時日歷來分辨白天還是夜晚,也真難為了蘭科納他們,能夠將自己寂寞地封閉那麽久。

假如“無線電通訊管制”真的奏效,他們應該對外面的世界變化一無所知,更不會明白聯軍已經接管了伊拉克的每一平方公裏土地,並且正在對伊拉克的宿敵伊朗虎視眈眈。

“世界變化太快了——”我若有所思地輕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