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唐槍失蹤

何東雷的臉色並不比眼睜睜看著阿夏中彈時的阿倫爾好看。其實做為一個用情至深的男人,一旦失去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就好像頭頂的天空塌掉了一樣。

“或許何警官與沈先生可以合作,恐怖分子對於和平社會的嚴重危害有目共睹,相信二位的合作,一定能為掃清中東人探入港島的觸角打下堅實的基礎,是不是?”

方星臉上的笑容陽光一樣感染著我,只是卻融化不了何東雷堅冰一樣的神情。

“沈先生,薩坎納教進入港島的目的名義上是為了破壞‘保龍計劃’,真實目的,則是聯絡港島的黑幫,把恐怖行動的目標擴展到東亞領土上來。鴛鴦殺手只是他們的先遣部隊,奧帕死後,他的堂侄塞萬提蘇已經接管了教派裏的所有力量,野心勃勃地組建了一個名為‘阿拉伯恐怖聯盟’的團夥。‘紅龍’的余黨此時處於‘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地步,如果兩方勢力以港島為戰場的話,這顆偉大的‘東方之珠’很快就要在汽車炸彈的隆隆爆炸聲中化為廢墟了。”

何東雷凝視著遠處鱗次櫛比的摩天大樓,漸漸變得憂心忡忡起來。

“我能做什麽?何警官,只要是對港島市民有利的,任何事我都可以奮不顧身地去做,隨時都願意配合警方行動。”

先前我對何東雷誤會太深,以為他只不過是憑著美國高級警官的身份裝腔作勢、作威作福,一旦明白他心裏蘊藏的深刻仇恨之後,忽然覺得,他是一個真正敢作敢當的好男人,用全部的身心向恐怖分子宣戰,並且為此奮鬥終生,換成是我,也會毫不猶豫地這麽去做。

“謝謝你,沈先生。”何東雷與我第二次握手,不再冷若冰霜。

這是港島大街上最普通的過街天橋,但我跟何東雷的這次握手,卻是兩個真漢子之間的交流。對他殘酷射殺阿夏的那件事,我已經釋然,畢竟阿夏槍下也有近千條無辜性命,出來混,總有一天要還的,攫取別人性命的終究會以自己的生命來抵償。

看著警車呼嘯而去,方星動聽地笑起來:“兩位的握手預示著一次偉大的合作,是港島民眾之福,可惜沒帶數碼相機,無法完整的記錄下來。”

何東雷臉上的笑意一掠而過,放開我的手,整了整領帶,大步過橋,走向仙迷林酒吧。

“沈先生,謝謝你在酒吧裏救我,但那些薩坎納教的人冤魂纏身一樣,不知道下一步會搞出什麽事來,這次殺了趙工,咱們的計劃只怕又要拖後了。”方星的眉不知不覺皺起來,趙工的死實在是個突如其來的意外。

我們一起緩緩走下天橋,站在釘庫道的街角,不約而同地凝視著對方,異口同聲地問:“達措怎麽辦?”

相信方星比我更在意達措的生死,她肚臍上的鷹蛇旗幟與達措完全如出一轍,或許能夠證明他們來自於同一個地方。

方星不好意思地甩了甩長發:“對不起沈先生,那個夢和上一次達措的夢囈,都提示我‘使命’兩個字,仿佛我本身帶著與生俱來的某種任務,就像……就像……活佛轉生一般,你說奇不奇怪?”

“或許,讓達措蘇醒,會對揭開真相有用處?”我試探著問。

在老杜看來,達措腦子裏的血瘤隨時都會有爆發的危險,他目前采用的低溫冷凍方式,能夠極其有限地控制血瘤的擴張過程,如果貿然將他轉移出零度艙,後果無法想像。所以,我的提議非常冒險,並不值得嘗試。

方星長嘆著搖頭:“只怕是飲鴆止渴啊——”她的目光茫然地追隨著一輛又一輛疾馳而過的車子,顯示出心裏的極度困惑。

活著,但不知道為什麽而活著,的確令人郁悶。就像我看到父母謹慎地保留下來的那張照片,卻不知道碧血靈環到底藏著什麽秘密一樣。這個世界,我們能夠探知的範圍比起永恒未知的部分,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還有一個辦法,要不要聽?”我挺了挺胸,努力振作起來。

“什麽?”方星轉了轉眼珠,忽然一笑,“難道你覺得那塊不會說話的石頭上帶有某種答案?”

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心有靈犀一點通”這件事的話,一定指的就是我和方星之間的感覺,我剛剛心念一動,她已經猜到我在想什麽了。

“對,達措的弟子偷走了石板畫才會中毒,而且他們一直把那石頭稱作‘天敵’。我在想,如果從石頭入手,找到他們中毒的根源,豈不更容易解除達措的危機?”在普通人的語言庫裏很少出現“天敵”這個詞,當達措與他的弟子兩次重復它時,給我留下了無比深刻的印象。

方星仰起下巴,低聲嘆息:“沈先生,藏教密宗之中,很多東西只可意會,無法言傳,我懷疑,就算咱們把石頭解剖為最細碎的粉末,都不一定能找到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