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又見黑貓

他停下來抹了把汗,苦笑更深:“好東西人人喜歡,錢這東西,更是幾乎能讓所有的人發狂拼命,但我闖蕩江湖的原則,永遠都把‘保命’放在第一位,所以得知那個噩耗之後,立刻把玉匣轉手,又請了一位著名的陰陽師正式擺香案破解。該做的都做了,能想到的都想到了,整整兩年多時間,我心裏始終對那個鐲子存有陰影。”

不知什麽時候,我的眉已經緊緊地皺了起來,甚至懷疑,父母留下的照片、方星的話、司徒開的敘述這三方面,應該是出了某種岔子,大家所指的目標並不是同一個。

我不相信父母會把如此大兇大惡的一張照片鎖在保險櫃裏,並且只有玉鐲,根本沒有司徒開所說的玉匣,連方星都對此只字未提。

司徒開擡手指向窗外:“沈老弟,每次想到這件事,我便覺得五步之外,就藏著某種索命的冤魂惡鬼,即使是在艷陽高照之下,心裏也開始一陣陣驚悚慌恐,這種感覺,沒有人能真正理解。”

窗外,夕陽漸漸西下,金黃色的余暉投射在他臉上,那張紅光滿面的臉此刻籠罩著一層難言的頹唐,越發顯露出內心的焦灼和無奈。

我不知道追問靈環的事,會給他帶來這麽大的困惑,心裏湧起一陣歉意:“司徒,真是抱歉,害你想起這麽多不愉快的往事。”

那張支票,或許能彌補我的歉意,但恐怕不能把他從悲涼的心境中解脫出來。

“老弟,忘了那東西吧,不管它現在在哪裏、在誰手裏,都趕緊忘了它。我們司徒家族做古玩生意十幾代了,深知‘良玉藏妖’這句話不是故意嚇唬人的。你是我兄弟,如果我不能直言相告,那就是昧著良心禍害朋友了,記著哥哥的話,這件事到此為止好了。”

他困難地擠出一絲微笑,捏起那張支票,小心地放入口袋裏。

以報恩令開始,到空白支票結束,司徒開在我跟老龍之間牽線搭橋的事,算是善始善終,這大概是唯一能讓他感到欣慰的。

“再見,保重。”我沒有起身,只是輕輕揮了揮手。

“保重,再見。”他大步走向門口,握著銀色的不銹鋼把手,呼的一聲,用力開門。這種急躁魯莽的動作,之前很少發生在他身上,畢竟躋身於上流社會後,他一直很注意自己在公開場合的形像問題,盡量表現出彬彬有禮的斯文紳士風度。

門外,一個右手挾著香煙的年輕人沉靜地站著,正對著我們這個包間。

司徒開大步沖出去,肩頭差點與年輕人相撞,對方敏捷地側了側身子,輕松地避讓過去。

年輕人與我目光一碰,不請自入,反手關門。

“沈先生,又見面了。”他的目光冷澈得像兩柄鋒利的刀子,當然,我看得出在他的左右肋下各塞著一柄警用手槍。

“幸會,何東雷警官。”我疲憊地笑了笑,並沒有起身相迎。

在老龍的莊園外,他曾假扮成修剪草坪的工人,應該是在親力親為地執行某項特殊任務。很不幸的是,我輕易發現了他的破綻,不知道老龍的手下是不是也會清醒地意識到這一點?

在我看來,任一師這個人,非但心機深得可怕,更隨時隨地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性,像一只停落在桅杆頂上的魚鷹,隨時都會迅猛撲下,對著獵物一擊必殺。莊園裏有這種高手存在,任何人要想入侵,都不會太容易。

“沈先生,我跟蹤你很久了,能不能告訴我,你去老龍的莊園裏到底是為了什麽?”

何東雷的問題非常奇怪,而且弦外有音,讓我聽不出他到底是對老龍感興趣還是對我有懷疑。

饑餓和困倦一起折磨著我,但我的喉嚨裏卻像燃燒著一團火,任何食物都無法下咽。

我又喝了一口水,緩緩搖頭:“無可奉告,何警官,我很累了,或者咱們可以改日再談,現在,我必須得回家了。”

他發出一陣冷笑:“沈先生,別以為警局方面的高官會罩著你,在法律面前,罪與非罪一目了然。如果你膽敢以自己的醫術向全球與人類的正義力量挑戰的話,下場一定是死無葬身之地,還要受到千萬華人的唾棄。”

這種沒來由的指責從他嘴裏冒出來,根本是家常便飯,他似乎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審判庭上的大法官,可以任意宣判別人的罪狀。

我沉下了臉,挺身站起來。何東雷這種人在處理人際關系方面有明顯的缺陷,以這種手法辦案,十有八九要把所有的好市民都給得罪光了,自己最終成為孤家寡人。

“沈先生,我勸你老老實實跟警方合作,把莊園裏的秘密說出來。”他在威脅我。

“何警官,其實剛剛下樓的司徒開也去過莊園,你為什麽不去找他問個明白?或許他經不起你敲山震虎的這一番恐嚇,能夠吐露實情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