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藏僧出現

車子後門“啪”的彈開,有個白衣女孩子向我輕輕招手,正是方星。

我幾步躍過去,她臉上已經綻開了揶揄的笑容:“沈先生,我已經說了,飛刀畢竟比不上槍械。”

兩名殺手咯咯咬牙的聲音不斷地在車廂裏回響,矮個子的目光更是一直從後視鏡裏向後偷窺著。我們這對突然閃出來的陌生人,打亂了他們的狙殺計劃,可能會令他倆終生郁悶。

“你怎麽會在這裏?你跟蹤我?”我不禁再次皺眉。

道不同不相為謀,方星是黑道神偷,我卻是港島最潔身自好的年輕名醫,大家攪在一起似乎並沒有什麽好處。

“不可以嗎?誰規定我不能出現在這裏?人在這裏,轉交給你,我要走了,不過——你已經欠我一個人情,對不對?”她晃了晃掌心裏的銀色手槍,嘴角一翹,再次現出一個狡黠的笑容。

停車場裏的路燈很昏暗,車裏的能見度更低,但她潔白的牙齒在暗處閃閃發亮,讓我印象深刻。

我還來不及解釋,她已經在我掌心裏輕輕一拍,翻身從車窗另一側滑了出去,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圍墻後面。

矮個子殺手的槍仍舊舉在手裏,他向後視鏡裏閃了一眼,陡然扭身,像一條危險的沙漠毒蜥一般淩空翻身,槍口指向我的喉嚨,毫不遲疑地扣下了扳機。

真正的殺手,不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永遠都不會放棄殺人的機會。只是這一次,他聽到的卻是撞針空響的聲音,方星臨走時那一拍,丟在我手心裏的是一只冷冰冰的彈夾,就是從矮個子的彈匣裏退出來的。

矮個子只愣了半秒鐘,陡然“啊”的一聲怪叫,空槍擲向我的面門,袖口裏“嚓”的彈出一柄軍用匕首,直刺我的喉嚨。

他每一次的攻擊方向都是一擊必殺的部位,這種手法,與各國特警受訓時的“一招制敵”思路極其相近,也就更讓我對他們的身份產生了巨大的懷疑。

徒手格鬥的功夫他還差得遠,畢竟最先發明“一招制敵格鬥術”的美國人,是以手無寸鐵的平民做為假想敵的,而不是享譽全球的中國功夫高手。所以,我右手一撈,扣在他的肘尖上,一捏一拉,已經令對方小臂脫臼,順便奪了他的匕首,指向他的面門。

“朋友,停手吧,不必非要弄個你死我活的。”我冷笑著告誡他。

地簧門方向沖出一小隊警察,迅速靠近越野車,六支微型沖鋒槍對準了兩名殺手。五米之內的近距離作戰,是這種槍械最能發揮威力的時候,瓢潑一樣的彈雨、每秒鐘十二發的恐怖速度,足以把兩個人變成名副其實的“蜂巢”。

我跳下車,撿起被高個子丟棄在地上的小刀,向帶隊的警察頭目笑了笑:“還好你們及時趕到,否則就給這兩個人逃掉了。”

既然方星不願意貪功,我更沒必要去搏取警察們的好感,讓他們自己冒領這份賞金好了。

那名警察頭目叫做楊燦,我曾替他的頂頭上司林局長的夫人把過脈,每次都是他開車接我,所以我們也算是熟人。

“沈先生,謝謝你幫我們警局的忙,稍後還得耽誤你一下,過來做一下筆錄——”

楊燦的話只說到一半,我突然又有了危機迫近的感覺,只是還沒來得及做任何反應,“噗——噗”兩聲已經響起,中間相隔兩秒鐘,越野車的擋風玻璃上連續綻開了兩朵紅白斑駁的花。

我腳跟一旋,急促撤向大廈的陰影裏,警察立刻四面散開,全部藏進暗處。在遠距離狙擊武器的籠罩下,他們手裏的沖鋒槍重新變成了燒火棍,無力對抗。

街道對面,在常春藤咖啡廳的右側,同時矗立著四幢高樓,狙擊手的位置可能是其中任意一幢的天台,所以,想要搜索追擊,已經變得非常困難。我遙望著那些樓頂上輝煌閃爍的霓虹燈廣告牌,頹然嘆了口氣。

到現在為止,從一個簡單的出診個案,已經轉變為別有用心的連環狙殺。本來毫不相幹的我,也從局外人變成了置身其中的參與者。

警察的例行筆錄耽擱了我大約三十分鐘,我保留了聽到保鏢和殺手用阿拉伯語喊叫的細節,還有那個奇怪的“假孕婦”的段落。發生了這麽重大的槍擊事件,警察局必須要向媒體和公眾有所交待,我刻意隱瞞了這些細節,就是不想在自己沒有完全弄清事件的來龍去脈之前,保留隨機應變的可能。

筆錄結束後,楊燦滿臉困惑地告訴我:“沈先生,你說的麥義、保鏢和女孩子都不見了,咖啡廳二樓上,只有那個被射殺的女人,而且……而且她所中的全部是高動能的最新式開花彈,傷口創面大得驚人,特別是小腹部位,已經成了一團糨糊……”

他一邊說,一邊不停地撫摸著自己左腕上的黑色瑞士雷達表,這已經成了他思考問題時的一個固有習慣,我不止一次看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