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九攻九拒(下)

此時,雲梯車被燒毀,爬上城頭的百余名天師會弟子瞬間成了前無去路,後臨絕地的孤軍。我們這一方士氣大振,對面也滿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的死志,白刃戰轉眼間便進入了白熱化。

三味大師和晦鳴和尚正在與葉貂裘遊鬥,突然,葉貂裘化守為攻,擡手三連斬直逼三味大師肩頸,三味大師見招拆招,揮刀防守,葉貂裘越攻越急,腳下驟然一個踉蹌,左半側露出破綻,晦鳴和尚闕準時機,右手撥開葉貂裘左刀,左手伸手來擒他手腕,卻不料,就在晦鳴和尚的手抓到葉貂裘手肘的一瞬間,三味大師眼睛驟然一亮,大聲喊道:

“有詐!撤手——”

就在晦鳴和尚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葉貂裘左手一翻,倒提刀柄,手臂平伸,轉腕一削,右手中的刀刃貼著手臂橫向轉了一圈,似旋非旋的一吐刀光,晦鳴和尚整只左手齊腕而斷。

“啊——”晦鳴和尚一聲慘叫,抽身後退。

葉貂裘伺機上步,倒提手,陰陽把,斜向一揮,晦明和尚整顆人頭沖天而起,一道血箭飛出,晦鳴和尚的屍身撲倒在地,三味大師又驚又怒,急的肝膽俱裂,一聲大喊,就來劈砍葉貂裘,奈何葉貂裘刀法高絕,和三味大師師徒二人之力不過勉強戰個平手,此刻三味大師孤掌難鳴,不出三五個回合,就被葉貂裘砍傷,危難之際,魯胥捅死了兩個天師會的弟子,撐開鐵傘,為三味大師擋了一記殺招,魯胥功夫不弱,手中鐵傘槍頭均是公輸家的百煉神兵,葉貂裘不敢硬拼,只能遊走躲避,暫避其鋒,就這樣,魯胥和三味大師二人合力,一攻一守,暫且抵住了葉貂裘的刀鋒。

另一邊,梁戰一夫當關,守住城頭,越戰越勇,激憤之下,一把扯碎了胸前被刀斧看破的衣裳,赤膊上陣,梁戰手中大鐵錐本就是古戰場的大殺器,配合蓑衣秘傳的怪力,揮蕩之下,無人敢硬憾鋒芒,不出盞茶的時間,就將對方殺了個七零八落,骨斷筋折。

而魯胥則因接連鏖戰,牽動起了往日寒病肺疾,漸漸喘起了粗氣,連連咳嗽,手中的鐵傘也越舞越慢,被葉貂裘闕準時機,彈身而起,連番重擊,打飛了魯胥手中的兵刃,橫膀一刀,逼開三味大師,右手長刀前捅,直紮魯胥心口,魯胥被肺疾牽動,手腳無力,眼看避無可避,正要葬身刀下之際,半空中,一道須眉霜白的老人斜飛而出,擋在了魯胥身前。

“呲——”刀光閃過,鐵刀入肉,葉貂裘右手長刀瞬間穿透那老人的右胸。

是根叔!

“啊——”根叔發了一聲悶喊,向前一撲,刀尖從後背有紮出兩寸有余,根叔一咬牙,雙手一把抱住了葉貂裘的右臂,葉貂裘發力一拽,想掙脫根叔的手臂,卻發現根叔抱得極死,雙手十指緊緊的摳住了他的皮肉,葉貂裘無法抽手,瞬間變招,左手掄刀橫削,直劈根叔腦門。於此同時,被根叔護在身後的魯胥也飛身而起,抱住了葉貂裘的左臂,這一老一少一齊發力,將葉貂裘向後推去。

“妹子——”魯胥抱住葉貂裘的胳膊,向左上方一聲大喊。

在外城護著十幾個傷員往內城方向撤退的魯絳聞聲回頭,正看見和葉貂裘僵持的根叔和魯胥,驚怒之下,反手摘下了背後的牛皮背包,將腰間的“白發三千丈”往背包的卡扣上一搭,迎風一擲,那背包驀地張開飛來,“嘩啦”一聲套住了葉貂裘的腦袋。

“唰——”背包口內精鋼的刀口彈出,瞬間旋轉一周,被魯絳一拽,飄飄搖搖,宛若一只紙鳶,回到了魯絳的手中,魯絳打開背包,拽出葉貂裘的人頭,往腳下一踩,大聲喊道:“葉貂裘授首,降者免死!”

兩軍相遇,狹路相逢,本來拼的就是一腔血勇,此刻,首帥被斬,敵方頓時軍心大亂,群龍無首,不出盞茶的功夫就亂作一團,不是被砍翻在地,就是被退下城墻,落到城下摔死,轉眼間這番惡戰的大局已定。

根叔身子一軟,癱在地上,魯胥一把扶起根叔,咬著牙說道:

“你……你這又是何苦?”

原來,民國五年,長白山龍淵探險,白猿不老生聶樹峰奉我爹三眼妖狐張九陵之令擊殺公輸家的鬼仆根叔,換了根叔的臉,盜用根叔的身份潛伏進青衣巷,保護猿蛇古畫。(詳情請見《白猿客棧1九幽龍宮》)

後來,嬴號落敗,大局告破,當年真相,大白於天下,魯胥方知道,這位根叔根本不是“根叔”,而是白猿的聶樹峰,當年的根叔甚至還死在了聶樹峰的手中,魯絳之所以能接受這個事實,乃是因為當年她還年幼,對真根叔沒什麽印象,更別提感情了,因為自小陪她成長的本就是這位“假根叔”聶樹峰。但是魯胥則不同,在他三十多年的人生中,和這位鬼仆的過往,前一半,是真根叔,後一半是假根叔,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既無法接受聶樹峰殺了根叔的事實,同時也無法殺了聶樹峰,給真根叔報仇,畢竟在真根叔死後的十幾年裏,這位“假根叔”聶樹峰對他也是無微不至的照料,二人感情很深。後來,我和魯絳結婚,白猿客棧和青衣巷成了一家人,兩邊的人還都習慣性的稱呼聶樹峰為根叔,而這其中,唯有魯胥,張口也不是,閉口也不是,所以這兩個人為了防止尷尬難做,都默契的選擇了不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