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鬼仆根叔

二小姐:

好久沒有給你寫信了,東京都,現在應該下雪了吧?你自小脾胃寒涼,記得要多加衣裳。

老爺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大夫們都束手無策,無論中西。白猿客棧的佛煙,失蹤了快十年了,若是能尋到佛煙,怕是會有一線生機,家裏面現在很亂,除了我,誰去的信也不要拆,誰的話也不要信……

等我的消息,若是我沒讓你回來,你千萬不要私自回來,切記!切記!

根叔

……

放下了第一封信,我思量了一陣,伸出手指撚了撚信封上的火漆,凹凸不平的觸感下烙刻著一段文字:輪匠執其規矩,以度天下之方圓。

“陰陽令?”我試探著問道。

“張先生好見識!正是陰陽令!”

“你族姓可是公輸?”

“不錯!”魯絳點了點頭。

中國的建築鼻祖魯班,並非姓魯,本名原來喚作公輸班,只因生在魯地,故而世稱魯班。公輸家的後人在江湖行走,也多以魯姓為名,用來隱藏家世,掩人耳目。

五代十國之時,天下大亂,群雄割據,戰亂不止。公輸家的後人在後周世宗手下謀職,彼時戰爭不斷,軍令傳遞時常被敵軍截獲,導致戰場慘敗。公輸家的匠人為此苦心鉆研,研究出一種傳遞信息的手法,是為陰陽令!

鎮守帥營的大將在特制的紙張上書寫完軍令後,交由公輸家的匠人炮制之後,紙上的內容將被影藏,顯現出來的或是沒有意義詩文,或是胡亂組合的漢字。當軍令被送達至前方作戰的先鋒官手中後,先鋒官會用特定的墨泥拓印信紙,讓隱藏的文字顯現出來。不同的信紙,有固定的墨泥,若無相匹配的墨泥,哪怕被敵軍截獲,也無法破譯軍令的具體內容。

“你出國的時候,帶了很多種墨泥?”

“不錯!是根叔讓我帶上的。”

“輪匠執其規矩,以度天下之方圓,我猜這火漆的意思是說:你的根叔用了代號為規矩的信紙,讓你用代號為方圓的墨泥來拓印,對也不對?”

“你說的沒錯!”

“你出國幾年了?”

“六年!”

“這件事,不簡單啊!”我嘆了口氣,拆開了第二封信。

二小姐:

將近三個月沒有給你寫信了,佛煙怕是找不到了,老爺已是風中燭火,你等我的消息,隨時準備回來。

有一件事,我不知當不當講……

三天前,我認識了一個川人,他開價三千萬,說是能用巫蠱之術,為老爺續命。

我想著,反正如此,不如讓他試一試,萬一……

你多保重。

根叔

……

“巫蠱之術,續命?這等無稽之談,怎能相信?老掉牙的騙術了!”我一聲嗤笑,放下了手裏的信。

“不急,你接著往下看!”

二小姐:

老爺活過來了!是的,我昨晚看到老爺在花園裏走動了!我還以為自己的眼睛花了!但是今天早上,老爺竟然自己走出了臥房用飯,我一方面激動的難以控制,另一方面我又覺得害怕……

我是看著老爺長大的,老爺自從醒過來以後,就像變了個人一樣,神神秘秘的總是唉聲嘆氣,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還有,那個用蠱的川人死了,就在老爺醒過來的第二天,那個川人夜入翡翠樓行竊,被老爺發現了!那個川人情急之下,奪路而逃,不小心從翡翠樓跳了下來,摔成了一灘肉泥。

老爺發了雷霆大火,命我徹查翡翠閣,可有寶物失竊。我清點了一個晚上,發現翡翠閣裏東西不但沒有少,反而多出了一個匣子,裏面還有一幅古畫,這畫來的蹊蹺,我沒有對老爺說,我怕家裏藏不住東西,偷偷的把它帶了出來,就藏在青衣巷左手第二間瓦房的雨檐下面。

二小姐,你要保重,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話,從這封信之後,哪怕是我的話,你也不要相信。

若遇………門神譜,求救……白猿客棧!

……

第三封信的結尾,字跡很是潦草,有兩三行字無法看清,甚至連最後的落款都沒有。

“這個根叔是什麽人?”我好奇的問道。

“根叔是我爹的鬼仆!”魯絳答道。

“哦?公輸家還有鬼仆?”我驚奇的失口驚道。

“根叔是我們家最後一位鬼仆了,加上我爹,一共侍奉了三代家主!”

清末,政局動蕩,公輸家投入革命黨麾下,以機關械器之精巧,屢屢刺殺清廷大員,被清 廷重金緝拿。公輸家的匠人,手藝雖巧,卻不通武藝,被大肆捕殺。於是,那一代的家主設立了鬼仆之法,也就是自小選拔根骨聰慧的幼童,嚴加訓練,教授武藝搏命之法,寸步不離的守在公輸家的匠人身旁,一主一仆,自十歲起,便同吃同住,形影不離,鬼仆如影子一般護衛在主人身邊,可以說是主人最親密之人。為了確保鬼仆的忠心,公輸家的匠人研發出了一種機關,種在鬼仆的腰椎之上,入肉生根,鬼仆一旦離開主人百米之外,機關便會自動激發,震碎鬼仆的脊椎。每一只機關的解法都不相同,只有特定的主人知曉。鬼仆若想活下去,甚至是重獲自由,唯有盡心竭力的保護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