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陰謀(第8/8頁)

沈珺的手輕輕一顫,沈槐一把將那雙手攥得更緊:“哼,這位周小姐真是冰雪聰明啊。說實話,我還挺欣賞她的。可惜,她講話太過直白,行事也有些操之過急了。”

沈珺眼神茫然,輕聲道:“也許、也許她只是想更加接近你……”

沈槐冷笑:“接近我?為什麽?難道這位三品大員的千金小姐對我有意?”

沈珺猛地擡頭看他,沈槐朝她微笑著搖搖頭,嘆息著道:“阿珺,你放心,咱們倆就是一家人,這是事實,任誰都改變不了。”

和煦的春風徐徐拍打著窗紙,一輪新月高高掛在黛藍色的澄空中,沈珺緋紅著雙頰,輕輕坐到沈槐的雙膝之上,年輕男子有力的臂彎將她柔軟的身軀緊緊裹住,仿佛一個堅實的牢籠,令她被關押得心甘情願,今生今世都不再指望逃離。這就是她的宿命,從一出生起就伴隨她至今,並會將她纏繞到死。當火熱的雙唇相互觸碰,舌尖上品味出他的甜美時,沈珺迷迷糊糊地想著:要是真的能夠這樣死去,死在他的懷中,會是件多麽美好的事情。沈槐說得對,他和她,他們是一家人,他們注定要同生共死,任誰都改變不了。

當沈槐離開沈珺的屋子時,已經過了三更天。站在夜闌人靜的小院中,沈槐深深地呼吸著早春清新的空氣,感到神清氣爽,這麽多天來壓在他心頭的重負似乎被暫時移開了,整個身心都有種難得的輕松之感,沈槐知道,這是沈珺極盡溫柔的愛撫所帶給他的放松。此刻,當他回味著方才她承歡時癡迷的面容和沉醉的呻吟,心中不禁充滿了憐愛之情。不會有人明白,沈珺對於沈槐究竟意味著什麽,有時候沈槐覺得,即使沈珺自己也並不清楚她在他心中的位置,那是獨一無二不可取代的位置,只因這世上唯有她才了解最真實的沈槐。不過話又說回來,她真的了解嗎?

沈槐輕輕地穿過小院,剛要開啟前門,門邊的陰影處閃出一個人來。沈槐嚇了一跳,本能地以手觸劍,月亮的光輝正巧照亮那人的面孔,原來是何大娘。沈槐松了口氣,壓低聲音抱怨道:“何大娘,你怎麽鬼鬼祟祟的?這麽晚了還不睡覺,在此作甚?”

何大娘訕訕地耷拉著雙手,一邊搓弄著衣襟,一邊支吾道:“沈、沈將軍。老身一直在此等候,只是想抽空問您一句,可曾有我兒的消息?”

沈槐冷冷地瞧著她,不耐煩地答道:“哦,你兒子的事情我一直留意著呢,可哪裏有那麽快?洛陽不是金城關,也不是蘭州,人口眾多,要找個人並不是那麽容易的。再說,你兒子到底有沒有來洛陽,也不好說啊。”

何大娘的手依然緊緊揪著裙擺,臉上滿是苦澀的神情,哀求道:“沈將軍,我知道麻煩您了,可我、我從家鄉跑出來,就是為了找他,我實在沒有其他辦法啊……”

沈槐冷淡地道:“行了,我會盡力幫忙的,你就放寬心吧。你只要照顧好沈珺,我不會虧待你的。”

“是,多謝沈將軍,多謝沈將軍。”

沈槐揚長而去了。何大娘關上院門,回頭望向沈珺房間黑黢黢的窗戶,長長地嘆了口氣。

沈槐沿著空無一人的小巷走了百來步,前面就是狄府的邊門了。他想了想,沒有繼續前行,而是朝右側拐了個彎,又走過三個街口,面前出現了一座破敗的道觀。觀門上的匾額半懸著,門旁雜草叢生,門上還掛著粗粗的鐵鏈和一柄大鎖。沈槐從腰間掏出鑰匙打開觀門,“吱吱呀呀”的聲音在寂靜的夜中特別刺耳,好在這裏周邊都是荒草和枯木,並沒有什麽住戶。

踏著滿地的碎磚亂石和雜草,沈槐悄悄走近觀內唯一的一座房屋,那屋子的門上也掛著粗鐵鏈和大鎖,窗戶上橫七豎八地釘滿木條,一絲光線也露不出來。沈槐卸下鐵鎖開門,昏黃的燭光從屋中射出,走進房門,桌邊坐著的人擡起頭來,瘦削蒼白得像死人般的臉上,瞪著雙無神的眼睛。

沈槐走到桌前,看著滿桌的書籍,冷笑道:“不錯,看樣子你還很用功嘛。”

楊霖低下頭,輕聲說道:“被你鎖在這裏,哪兒都不能去,只好看書。”

沈槐隨手撿起一本書,翻了兩頁又扔下,譏諷地道:“我這樣做可都是為了你好。要是放你出去,難說你會不會又找到什麽好玩的去處。哼,你還是乖乖地待在這裏溫習吧,制科開考在即了,到時候我一切都會替你安排好,當然,你自己也要有些拿得出手的貨色。”

楊霖沉默著,呆滯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